第66章(第3/5頁)
“造孽啊,真是造孽啊,”老谷主站在窗外,向松修府所在的方向看去,末了沉聲道,“……這都是我欠他的,欠松修府所有人的。”
從此往後,文清辭終於不再只是老谷主名義上的“弟子”,轉而和宋君然一樣,日日跟在他身邊學習。
那個時候,宋君然雖然還不明白父親口中的“執念太深”,是什麽意思,更不明白父親為什麽不讓文清辭學醫。
但他已隱約意識到,文清辭的命運,或許已經因為自己的一句話發生了更改。
……
宋君然和昏睡中的文清辭同時想起了這樁往事。
他回頭深深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人。
宋君然總覺得文清辭成為藥人,與自己當初幾次多嘴有著必然關聯,因此對師弟心懷愧疚。
這些年來,他對文清辭簡直是有求必應,完全當做親弟弟看待。
意識到文清辭的執念難消,且得知他想要做什麽,並嘗試阻攔無果後,只得轉為在背後默默地幫助著他……
“谷主谷主!!!”這個時候,旁邊的藥仆突然大聲嚷嚷了起來,“二谷主的眼皮動了!”
說話間,他急得連手中澆花的水壺都丟到了一邊去。
他話音落下,宋君然就看到,床單上的文清辭終於一點一點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窗外的陽光,隨之映在了那雙漆黑的眼瞳中。
睡的時間太久,文清辭有些畏光。
他下意識閉上了眼睛,輕輕叫了身邊的人一聲:“師兄……咳咳咳……”
來不及多想,宋君然立刻上前為文清辭把脈。
看到與方才睡夢中一樣的風景與床幔,文清辭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此時自己真的回到了神醫谷中。
一切都結束了。
來不及因劫後余生而感到慶幸,此時他只想知道謝不逢現在如何,自己那一箭有沒有白擋?
“咳咳…雍……雍都……”
文清辭咳了兩聲,胸肺間隨之傳來一陣熟悉的痛意。
妙恒丹並不是藥,此時效力徹底過去後,他的身體又回到了往昔的狀態。
明明文清辭只提了“雍都”這兩個字,但是宋君然卻一下明白,文清辭想問的是謝不逢現在如何。
“他是挺好的,”宋君然的臉色一黑,“但你可不太好。”他的語氣有些冷硬。
藥仆的心,也隨著宋君然的話提到了嗓子眼。
宋君然一邊把脈,一邊氣不過地說:“元氣大傷,在養好身體之前,你就躺在這裏,哪裏也不能去,好好歇著吧。”
“哦,對了,就算身體養好,也給我乖乖待在谷裏,”宋君然嘴裏念叨著算了半天,末了說道,“你吃了我一顆妙恒丹,價值千金不止,往後就在谷內給我種藥制丹,直到把千金補上再說其他的事。”
藥仆不由瞪大了眼睛……谷主什麽時候變得如此小氣了?
微風拖著一小朵不知名的藍色野花落在了文清辭發間。
不等文清辭再艱難地嘗試著發出聲音問些什麽,宋君然丟下一句“好好休息”,便帶著藥仆離開了這裏。
神醫谷太過溫暖,濃濃的花香,催著文清辭又一次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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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謝不逢離開太殊宮,向刑部大牢而去。
這座牢房與太殊宮一樣修建於前朝,總共三層的建築,有兩層都深埋於地下。
刑部大牢內部陰森潮濕,兩邊由巨石砌成的墻壁上,不時會有暗色的液體滲出,分不清究竟是水還是血。
“救命啊……救命啊……”大牢最下一層的正中央,被綁在柱子上的恒新衛半邊身體已經露出了森森白骨。
他用最後一點力氣祈求著:“吾皇萬歲……陛下,陛下請,請給我個痛,痛快吧……”
說完又發出了一聲慘烈的尖叫。
就連正行刑的劊子手,都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怎麽不繼續了,”坐在牢房正中央批改奏章的謝不逢眼皮都不多擡一下,“三千刀,少一刀,便由你來補。”
謝不逢的語氣漫不經心,甚至於還帶著幾分笑意,但這聲音落在牢房裏的每一個人耳邊,都如厲鬼的催命聲一般可怖。
“是……是陛下。”劊子手強忍著顫抖,再一次將小刀落了下去。
“啊——”
謝不逢笑著端起茶杯飲了一口。
如聽曲兒一般,眯著眼睛享受起了這一幕。
但那笑意,始終未達眼底。
淺琥珀色的眼眸,如結了冰一般的泛著森森的寒意。
濃重的血腥味與血肉模糊的人影,使得被關在這裏的其他叛變的恒新衛忍不住作起嘔來。
同樣被壓在這一間巨大牢房裏的,還有仍在被放血的謝釗臨,此時他正瘋了似的胡言亂語著。
——謝不逢並不急著將他們處死,反倒是全壓在這裏,一個一個地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