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第4/5頁)

只能隱約判斷出,他的身材較為清瘦。

而另外一個用厚重白紗裏面的人,則更是面生。

禹冠林只在一年多前見過宋君然一面,匆匆一瞥,早就忘了對方的模樣。

更別提現在對方早將白紗拉至最上,只露了一雙眼睛在外。

老太醫在宮中混了一輩子,非常懂得審時度勢。

現在被皇帝派來給這兩個年輕的江湖郎中打下手,他也沒有半點受了委屈的樣子,反倒是和和氣氣地問:“……不知二位現在是要忙什麽?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提便是!”

宋君然聽過太醫令禹冠林的名字,見皇帝將他帶來,便也不再客氣,直接使喚起了他:“我們出門給縣衙署外的人診病,禹太醫一起去吧。”

“啊,這…這……”禹冠林剛才說得輕巧,現在聽到宋君然真的要自己出去給那群流民看病,便立刻猶豫了起來。

這個時候文清辭已經提起藥箱從一邊走了出去。

而謝不逢則始終沒有打斷宋君然的話。

沒有辦法,禹冠林只得咬著牙跟了上去。

在即將走出縣衙署的那一刻,文清辭忽然猶豫著停下了腳步,轉身向謝不逢看去。

藏在寬大衣袖下的手指,緊緊地絞在了一起。

……到底要不要向謝不逢開口?

雖然包裹得嚴嚴實實,但是謝不逢竟然還是從眼前這道白影中,看得出了他的猶豫與糾結。

他不由停下腳步,朝文清辭看去。

謝不逢並沒有逼問他的目的,只是耐心地等待。

時間一點點過去。

前幾日積攢在屋檐上的水,被風吹著墜了下來,生出一聲輕響。

這聲音終於將文清辭驚醒過來。

帷帽下,文清辭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大人,在下有一不情之請……”

悶在白紗下的聲音,聽不出一絲半點的往日清潤。

但還是如一道冰泉,從謝不逢燥熱的心上流淌了過去。

讓他於頃刻之間平靜下來。

“何事?”

謝不逢當視線落在了文清辭的身上。

冰冷的目光下,隱約透著一點關切。

既然已經開了口,文清辭也不再糾結。

他索性咬著牙將剛才和宋君然說的話,與自己心中所想,通通說了出來。

接著提出了要求:“希望大人能派人清查漣和縣是否有鼠患,假如真有,又爆發於何處。”

意識到事態的嚴重,謝不逢的表情在一瞬之間嚴肅了下來。

“自然。”他點頭說。

話音落下之後,謝不逢立刻將守在附近的侍從叫了過來吩咐道:“去挨家挨戶探查水源和糧倉,再查明染病之人有何共性,或是否集中住於某處。”

雖然還沒有查清楚源頭所在,但是謝不逢還是未雨綢繆,在吩咐完剛才的事後,又立刻派人去附近幾個州,調送糧草過來。

“是!”隨聖駕而來的侍從立應下,整隊向縣衙署外而去。

作為“巡官”謝不逢雖然不能什麽不做,吩咐完侍從後,謝不逢又與他們一起,朝外而去。

在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文清辭終於忍不住深吸一口氣,輕聲說:“注意安全。”

“……好。”謝不逢的腳步一頓,緩緩點了點頭。

接著便快步消失於文清辭的眼前。

……

時間不等人。

文清辭和宋君然還有幾個太醫,出了府衙後便挨個給空地上的病患把起了脈。

最後又聚在一起,商討藥方。

漣和鎮的情況,一日比一日嚴重。

不久之前還能行走的病患,今日已經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他們嗚咽著掙紮著,將生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眼前這群人的身上。

文清辭的心情,從未如此沉重。

山萸澗的場景,不斷地浮現於他的腦海深處。

這一切都在催促他快一點,再快一點。

等將藥方定下來後,已是深夜。

可文清辭仍沒有休息,而是跟到了後廚去,守著小廝煎藥。

府衙裏也有人患了病,現在很缺人手。

這個小廝也不知道連軸轉了多久,現下竟坐在火爐前睡了過去。

文清辭想了想還是叫醒他回去休息,接著自己拿著扇子,在這裏忙了起來。

夜色已深,整個漣和都沉沉睡了過去。

不遠處的議事廳內,不知將漣和縣地圖看了多少遍的謝不逢,終於緩緩將它放了下來。

他借著燭光,拿起了那個瓷瓶。

過了半晌,小心翼翼地將它握在了手心。

接著,用指尖觸向了左手的傷處。

搖曳舞動的燭火,將謝不逢的五官照得愈發棱角分明。

可無論火苗有多暖,那雙琥珀色的眼瞳仍舊如往日般冰冷。

謝不逢如蟄伏在黑夜中的野獸。

渾身上下滿是危險。

可他竟在此時垂下眼眸,看著那整齊的繃帶,沉沉地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