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半日師(第4/4頁)

“民既富於下,君自富於上。蓋君之富,藏於民者也;民既富矣,君豈有獨貧之理哉?……”

衛景平至今對這篇文章的開頭記憶猶新,心道待會兒顧世安問起來,他應該能堪堪應付過去。

可是顧世安竟不再繼續問下去了,他只是“嗯”了聲,掃了他們一眼道:“你們回去將這篇文章背熟了,並在紙上默寫兩遍。”

衛景平:“……”

意思是這就開始叫他們接觸八股文了。

不過他已經習慣了顧世安隨時隨地,只要遇見他們就少不了要教學一番的抽風習慣,恭敬回道:“是,夫子。”

顧世安從樹上取下他的鳳凰花燈提在手上,悠閑自得地走了。

“老傅,衛四,餅圈,白白,”潘逍兩眼一黑:“節後回書院,是不是要學八股文了?”

武雙白雙手撓頭:“我《三千百》還讀不熟呢。”

“節奏真快。”衛景平若有所悟地道。

白鷺書院的教學完全不拘泥課程表的安排,三位夫子想起什麽學問便考一考問一問加點作業什麽的,變相地逼著你往前頭趕,沒錯,就是這樣。

領了個大作業,幾人瞬間覺得手裏的花燈不香了,眼看著時間也不早了,紛紛說要回去背《民既富於下》,很快就散夥了。

衛景平初十六悶頭背了一天書,晚上在紙上默寫兩遍,把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記牢了才熄燈入睡。

次日,他照常到書院念書。

……

算著日子過了二十來天,九月初,衛家租下來的門面裏外裝潢完工,只要掛上匾額和兩側柱子上的對聯,就可以選吉日擺貨上架,開門營業了。

經過晁大夫的醫治,姚春山一日之中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他穿上了孟氏給他新裁的圓領長袍,用木簪子挽了發,洗了臉面,原來是一副好儒雅端正的長相,叫人見了直說“到底是京裏頭的人兒。”,誇贊不絕。

“我不曉得怎麽賣墨,”他搬下來住進鋪子後面之後說道:“都聽平哥兒的吧。”

衛景平先前托衛長海去後山砍了一些制松煙的大松,不聲不響地在姚春山後山的舊房子裏燒制松煙,等燒完之後他估算了一下大松的出煙率,又將收集來的松煙拿給姚春山,讓他教衛景川捶,等他捶的可以了,衛景平又反復計算松煙的成墨率,末了說道:“爹留意著些附近哪裏有大松,以後說不準要到外地去采買呢。”

要是真打開了墨的銷路,後山上那一片大松林遠遠不夠他們燒紙松煙,而且大面積的砍伐大松,少不得要和縣衙或許還有上林縣的一些鄉紳們扯皮,倒不如直接從外地采買的省事。

衛長海記下了。

衛景平又給了一家制器皿的店鋪幾張圖紙,訂制了拇指長短的小葫蘆模具,花生模具,如意豆模具等一些列造型尤為精巧的模具,拿回去後讓姚春山指導著他把調制捶打好的松煙裝了進去。

比之一錠墨,這些小玩意兒大概只有二十分之一的分量。

裝好之後,擺在早就買來的竹架子上風幹等待成型。

“要買這些起碼得等上個把月。”姚春山發愁地道。

“嗯,”衛景平說道:“頭前一兩個月,咱們不賣這些。”

或者說,根本沒打算開張賣墨。

彼時,在場的衛家人都瞪圓了眼睛。

鋪子開張不賣貨,做什麽呢。

衛景平隨手寫了一則告示半日師。

雲從某年某月某日開始,天下第一墨誠征半日夫子,聘者不限男女老少,但凡能識字寫字的,都可以在天下第一墨門口擺出來的台子上寫字當夫子,倘若有人不識字的,則可坐於台下當學生,由台上自願當夫子的人手把手來教。

在天下第一墨當夫子以半日為限,當學生則不限時間,期間用的筆墨紙硯,歇息時的茶水點心,一應由天下第一墨提供。

作者有話說:

①②出自《夢粱錄》③出自佚名。《民既富於下》,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2014年入選了浙江高中的語文課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