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2/2頁)

滿福一直站在周隨安的身後,自然記得清楚,便一五一十地復述了一遍。

楚琳瑯聽了幾句,立刻明白了。夫君太是大意,幾杯酒水下肚後便泄了天機,在司徒晟跟前暴露了他知曉的這些庶務乃是自家娘子的功勞。

楚琳瑯知道周隨安酒品不佳,可沒想到他在京城人士的面前也如此不注意。

再想想司徒晟這次突然而至的登門拜訪,終於明白了其中的用意——他哪裏是拜訪醉意酩酊的官人,明明就是來敲打自己的!

想到這楚琳瑯又頭頂冒汗,回到屋子裏也有些坐臥不寧,幹脆去翻周隨安書架上的書。

周隨安入夜酒醒時,看到自家娘子在桌子邊掌燈夜讀的情狀,便問她在幹什麽?

楚琳瑯雖然識得些字,可是看久了眼睛發酸,許多句子也是晦澀難懂。她翻了半天,也沒查到,正是頭大的時候。

她幹脆問周隨安那個什麽漢竇太後,秦宣太後都是什麽樣的人物。

周隨安蹙眉:“問這些弄權婦人作甚?”

楚琳瑯聽了一會總算明白了,原來這些除了都是寡婦外,還都是女子幹政弄權的惡例!

難道司徒猜出她那假賬由頭,敲打她收斂,千萬別垂簾聽政,幹涉夫君政務,不然小心成寡婦?

如此想來,楚琳瑯越想越順,覺得十分有道理。

不過既然願意敲打還是好的,說明六殿下對夫君的印象不賴,起碼還需得少師出面挽救。

她的確是不該教夫君如何為官,大不了以後避嫌些就是了。

周隨安不明所以,又問怎麽回事。楚琳瑯知道周隨安的性子,也不想嚇他,只推說自己飲茶聽講書,好奇查證一下。

不過楚琳瑯倒是提醒周隨安,對那位司徒大人要知無不言,略盡綿薄之力。畢竟人家是六皇子身邊的紅人,得罪不起。

可周隨安卻不屑冷哼:“他不過是個宮中少師,又無正經的官差,我雖然敬重他學識不俗,卻也不必拿他當上司待。六皇子也是,怎可放著正經官吏不用,卻拿前年紀輕輕的老師作軍師?這不是任人唯親,亂了禮法?”

楚琳瑯無奈搖頭:“甭說人家是堂堂少師,就算是六殿下身邊的宦官,你也得恭謹著些。人情世故啊!不比書本裏的學問差!”

周隨安懶得跟婦人爭辯。楚氏懂什麽叫君子氣節?她出身鹽商之家,只慣會給各類官員小吏溜須拍馬。

他現在滿心仕途躊躇,還捎帶著老丈人來到連州的憂患,也短少了與妻子閑聊的逸致。

不過司徒晟既然親自拜訪,他準備第二日早些到衙門問問,看看是不是六殿下有差遣。

連州的積弊舊案沉雜,原本臨縣復雜得多,本以為此地也會像臨縣一般,人頭滿地。

可是六殿下似乎被那些行刺的潑皮們嚇住了。來到了連州之後,便緩了下刀的速度。這幾日只是將各個衙門的人叫去問話,逐一筆錄。

不過問著問著,諸位大人琢磨出不對了。這六皇子明顯在翻搗舊賬,在查許多快要被人遺忘的陳年舊案,就連十年,二十年前的一些舊案也被翻出來了。

這些案子都過去多久了?為何六殿下要搗弄些陳芝麻爛谷?

而且連州換了幾任官員,誰還記得這些老黃歷啊?

其實就連六皇子本人都不太清楚他自己為何要查這些。

當伴著雪松泡在山間熱氣騰騰的溫泉池子裏時,劉淩忍不住問司徒晟:“先生,我們查這麽多舊案作甚?”

司徒晟端坐在一旁的茶案前,正用滾燙的茶水澆著茶山。聽六皇子問起,他緩緩開口:“連州自古便是運送輜重的要地,也是貪墨最厲害之處。此處官員不比別處,許多與兵司聯系甚密。萬歲雖然倚重殿下您,卻不能不慎重,免得牽涉太深,回京無法交待。所以查新案,不如查舊案,順帶也梳理一下連州往年的官員交替,做到心中有數。”

六皇子覺得有道理,這一路來他其實殺得心膽越來越小。

連州這裏水最深,又都是叔父泰王的人,叔父權傾朝野,連父皇都禮讓三分,若真是起了沖突,只怕父皇也未必肯保他。

查查這種無關痛癢的陳年老案子,還真是油滑太平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