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第4/5頁)

涼水自鐵鍋中潑灑而出,濺濕了唐越澤的胸襟,連他的鬢角都被水弄濕了一片,狼狽不堪。

“殿下恕罪!”那士兵連忙放下了鐵鍋,單膝跪在地上,抱拳告罪。

“無妨。”唐越澤撥了撥鬢角的濕發,目光迎上兩丈外顧非池那似笑非笑的眼眸,突然間就覺得自己礙手礙腳的,不知如何自處。

唐越澤又往前走了幾步,清了清嗓子,拱手道:“天色不早,我也該回城了。顧世子,你回京後,記得替我向父皇問安。”

最後一句話唐越澤說得愈發艱澀。

他轉身欲走,卻又被顧非池喚住:“殿下,換身衣裳再走吧,免得著涼了。”

“邊昀,帶殿下去更衣。”

顧非池也根本沒給唐越澤拒絕的機會,吩咐小將邊昀一聲。

邊昀便大步走到了顧非池與唐越澤之間,對著唐越澤伸手做請狀。

唐越澤隨邊昀去了就近的營帳,換了身簇新的竹青色直裰,再也沒見到顧非池,倒是邊昀殷勤地親自送他往回走了一裏,才調頭。

夕陽差不多徹底落下了,只余下天際的最後一縷紅光。

高空中,一頭白鷹展翅盤旋了幾圈,嘹亮地鳴叫了幾聲,又飛遠了。

經歷過此前白巾軍之亂後,官道上根本沒有人,空蕩蕩的,灰暗的雲層沉甸甸地壓在了上空,宣示著夜晚就快要來臨。

在這種情況下,迎面而來的馬蹄聲在這空無他人的官道上是如此清晰,如此響亮。

唐越澤的兩個親衛如臨大敵,警惕地望著尚古城的方向。

不一會兒,一道柳黃的倩影映入唐越澤等人眼中,少女騎著一匹白馬朝著這邊疾馳而來,夕陽的最後一抹余暉在她身上染上了一片血色。

即便這個距離下,唐越澤根本就看不清來人的臉,卻已經知道對方是誰了。

是鸞兒。

唐越澤的心頭五味雜陳,心湖不由自主地蕩起了漣漪。

蕭鸞飛心急火燎地策馬而來,白皙細膩的額頭上香汗淋漓,鬢發也因為疾馳被風吹得有些淩亂。

“籲——”

她勒緊韁繩,將馬停在了兩三丈外,嬌喘連連,焦急地說道:“殿下,別回尚古城!”

“承恩公要伏擊您!”

什麽?唐越澤一愣:“這不可能吧。”

生怕他不信,蕭鸞飛急切地從袖中掏出了一封被燒得只剩下一半的信函,遞給唐越澤:“殿下,您看。”

她目光灼灼地看著唐越澤,心裏多少有些忐忑。

招安的事,是她提的。

上一世,白巾軍匪首劉子林被帶回京受審時,聲聲淒厲地說官逼民反,若非郡太守和糧商不給他們這些百姓一條活路,他又怎麽會反?!

她想,要是大皇子能夠出面處置了那些害得他家破人亡的昏官與奸商,劉子林必是會願意招安的。

誰想,尚古城竟會因此起民亂,差點就城破了。

只是想想,蕭鸞飛就覺得一陣後怕。

她心知肚明,大皇子對她多少有了芥蒂,這幾天也是避而不見,今天更沒有和她說一聲,就自己出了城。

唐越澤狐疑地看著這紙被燒毀了大半的信,信紙上猶留著一點焦味,上面那古怪的文字一看就是——

“北狄文?!”唐越澤脫口道。

他急切地讀起了這封殘缺的信,耳邊傳來蕭鸞飛略顯沙啞的聲音:“殿下,我今天無意中看到承恩公和他的親隨鬼鬼祟祟的,聽到他們說起伏擊,說起大皇子您……”

“後來,承恩公偷偷地燒起了這封信,信燒了一半,他就被人叫走了,我這才僥幸拿到。”

蕭鸞飛盯著那封被唐越澤捏在手裏的信,目光遊移了一下。

這番話她說得半真半假。

她其實沒親眼看到承恩公與親隨說話,只是因為聽到府衙內有人說承恩公在整兵,大皇子和承恩公要跟顧世子一起回京城了,她心裏著急,生怕大皇子把她丟下,便去找。

結果人沒找到,卻無意中在一個未燃燒完的火盆裏,發現了這封燒了一半的殘信。

蕭鸞飛懂得北狄文不多,但連猜帶懵,也能看得出來信大致的意思,心驚不已。

上輩子的承恩公也同樣不過是個佞臣,三年後,他會隨李大將軍一起攻打南安國,景軍遭受瘴疫之苦,幾乎全軍覆沒,可承恩公膽大包天地遮掩敗績,連續偽造捷報上書朝廷,害得五萬大景將士枉死在南安。

蕭鸞飛絲毫不懷疑承恩公為了自保,連大皇子的性命都可以舍棄。

大皇子是她唯一的依靠。

所以,她立刻追了出來。

“……”唐越澤同樣被信中的內容驚得說不出話來,將那滿是焦痕的信紙攥得死死。

從上面殘存的文字,他大致能夠拼湊出大概的內容,北狄元帥讓承恩公趁幽州民亂之際,取他性命,並在信未,提到去歲承恩公畏戰而逃,為保活命向北狄泄軍機的事,以作把柄威脅承恩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