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流浪貓(第3/4頁)

墓主人擡手摁住額頭。過了會兒,他才想起來自己的血液早已停止流動,自然不會再有類似青筋亂跳的表現。他居然都被氣糊塗了。

“你再看一看,你現在到底——”

他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是在對著哪一邊說話?”

“……哪一邊?什麽哪一邊,我不就對著你說話嗎,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哪裏不對。

雲乘月緩緩低下頭。她看見墓主人跪坐在地,仰望著她,目光不善。

仰望?他們不是在面對面說話嗎?

她再緩緩擡頭,又和另一雙眼睛對上。

在她手中,是一顆枯發及地、皮肉幹癟的頭顱。它睜著兩只凹陷的眼睛,猙獰又無神地“望”著她。

雲乘月再低頭,再擡頭。

片刻後,她面不改色,將亡靈真正的頭顱抱進懷裏,猛地埋首吸了一大口。

“我當然在對著你說話,從頭到尾都是。”她試圖混過去,“只不過順便吃一點零食,而已。”

墓主人:……

他面無表情,唯獨眼神古怪。雲乘月試著解讀了一下,翻譯為:你自己聽聽你說的什麽話。

一段時間的沉默後,她到底有點不好意思,把臉藏在幹屍腦袋後,目光躲閃。

“那個,我這樣做是不是,”她不確定地問,“是不是有點變態啊?”

抱著幹屍腦袋猛吸什麽的……可這顆頭特別香,真的特別香,和他的靈魂相比別有一番風味,實在讓人把持不住。

墓主人沒有聽過“變態”這個詞,但此刻,他卻福至心靈,一瞬間就領會了這個詞語的奧秘。

他冷冰冰地回答:“是的,你真的很變態。”

旋即,他的身形猛然散開,化為無數輕煙,使勁搶回來自己的頭顱,再馬不停蹄地往上,一瞬就沖回了青銅懸棺裏。

雲乘月擡起頭,呆了片刻,才吐出一句話:“我其實……平時也不這麽變態的。”

這是談崩了嗎……就因為吸了他的頭?

QAQ

……

已經過去大半天了。

墓主人生氣了。

他固執地躲在青銅懸棺裏,不出現也不說話,宛如從不存在。

雲乘月很能理解這一點。

就像流浪的公貓被帶去做了必須做的小手術之後,總是會生氣一會兒;如果“小鈴鐺”是流浪貓的尊嚴,那形象大概就是墓主人的尊嚴。

他連靈魂狀態都要維持一身莊重繁復的大禮服,肯定是很看重形象的人,所以才要盡力把本體隱藏起來。

誰知道,雲乘月得到“生”字書文後,一眼就看出來了他極力隱藏的真相。

他這麽努力想維持“本來的面貌”,這對他來說是個很重要的尊嚴問題吧……

“我真不是故意的。”

雲乘月站在地上,擡頭望著青銅懸棺,誠懇又嚴肅地承諾:“以後除非你同意,我都不吸你的頭了,行不行?”

“——變態。”

冷冷兩個字砸下來,“哐當”砸碎在地。

雲乘月嘆氣。

她本來以為,他應該不會生氣很久,所以幹脆去睡了一覺。結果睡醒之後,他還是在不高興:不出現,也不說話,非要說話,就是“變態”兩個字。

她覺得自己好冤枉。她也不是故意那麽禽獸的,實在是當時剛剛觀想出書文,她的靈力沒有完全恢復,才被他的頭迷得神魂顛倒,恨不得撲上去狠狠啃一大口……

“唉——”

她又長長地嘆了口氣:“那我要做什麽,你才不生氣?”

上頭又冷冷地砸下來一句話:“把你的身體給我。”

雲乘月一凜,下意識捂緊衣襟:“你好變態!”

墓主人:……

“朕,是,說——”

從青銅懸棺裏,一個字接一個字地蹦了出來,冰雹似地砸下來。

“——殺了你,將你的靈魂粉碎,身體給朕用!”

雲乘月為難片刻,雙手托出了“生”字書文,微笑:“它好像不答應呢。”

生機盎然的氣息立即吹拂出去,將整個陰森森的地宮都照亮。它們不光向著四周彌漫,還歡快地向上飛起,尤其雀躍地飛向那具青銅懸棺——

“雲乘月——!”

雲乘月一秒鐘收回了書文。

“開個玩笑嘛。不要生氣,生氣傷肝。”她頓了頓,思索後覺得這句話不太對,於是修正,“容易傷頭。”

畢竟他只有頭了,如果提肝,不是戳別人傷口嗎?雲乘月很滿意自己的體貼和共情能力。

然而……

“滾!”

一個字重重砸碎在地,之後再也沒有聲響。

他好暴躁哦。

雲乘月仰著頭,又等了一會兒。

她沒等來回應,卻想起了某段記憶。好像曾有一次,她領回去了一只流浪貓。是長得很難看的白貓,身上左一塊、右一塊的黑斑,很瘦,眼睛亮得出奇,瘸了一只後腿,見人就炸毛,嚎叫聲從喉嚨深處發出,叫得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