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怪病(第3/5頁)

徐戶正苦笑道:“昨夜裏開始燒著,昏迷不醒。連夜請了大夫,只說是普通風寒,可喂了藥到現在,也沒見好。”

他不說還好,一說,小姐的母親就紅了眼,淚水簌簌地掉。她避開臉去,用袖子按著臉,低聲泣道:“聽說、聽說有些人的風寒,便是一病之後,再也、再也不……”

她說不下去,只能抹淚不停。

門窗都只開了小條縫,外頭陽光明晃晃的,可屋裏卻昏昏沉沉,黯淡的光被淚水浸得更加黯淡。

雲乘月被她哭得不忍。她望著病床上的徐小姐,忽然察覺到了什麽,走近了兩步。

她的視野中出現了什麽黑沉沉的、若隱若現的東西——那是什麽?

這時徐戶正也抹了把臉,說:“雲二小姐,實在抱歉,家裏這樣子無法待客,改日一定……”

“等一等。”

雲乘月擡手制止,走到床邊,彎腰仔細端詳徐小姐:“我看看令愛……這好像不是病。”

“……什麽?!”

夫婦倆驚呼後又面面相覷。徐戶正率先回神,兩眼陡然放射出激動的光。記憶深處,當年曾信手指點他的宋大家的身影,似又遙遙出現、對他遙遙一指。

雲二小姐也是能人——徐戶正的心臟怦怦跳起來。他急切之下,結結巴巴哀求道:“雲二小姐,如果您能救小女,我徐濯願做牛做馬……”

“我、我也是!雲二小姐,您一定救救珊珊……”

雲乘月回頭,認真說:“我不要別人給我做牛做馬的。說聲謝謝就行啦。”

她又看向徐小姐。

徐小姐看著不過十四五歲,正是鮮嫩如春柳的年紀,可她不過病了大半天,渾身生機卻像被抽去許多,蒼白幹裂的嘴唇顯出老人般的滄桑。

而剛才雲乘月看見的黑影,此時正如一條盤曲的蛇,在徐小姐的肌膚上遊走。它時而盤踞在她臉上,時而遊到她脖子處,時而又滑向別的地方。

每當影子移動,徐小姐就會無意識皺緊雙眉,露出痛苦之色。

當影子重新出現在她面頰上時,雲乘月迅速伸出手,準確無誤地摁住了它。

影子渾身一炸,竟真如被掐住七寸的蛇一般,掙紮不已,卻又掙紮不脫。

仔細看看,這團影子很像一個字……祀?好像是篆體的祀字。這是書文之影。

看來這並非天災,而是人禍——有人用書文作惡。

雲乘月掐著它,又有點為難:接下來該怎麽辦?

她腦海中忽然出現了院子裏那棵梨樹的影像。用梨果應該能行。

等等,為什麽她會想到梨樹?還有別的……對,失魂、招魂,熟悉的事物和感覺能引導魂魄歸來,那棵梨樹可以用……她為什麽知道這些?

雲乘月愕然。這些記憶如輕煙流散,雖然看見了,她卻不知它們從哪兒來,背後又還連著多少她不知道的東西。

她想了一會兒,並沒能找到答案,只能自己搖頭。也許……當她日後修行有成,能有機會找到緣由。

至於現在,她要先過好眼前的日子,做好眼前的事。不得不承認,她雖然不希望徐小姐出事,但獨自一人遇見突發狀況,偏偏她又能嘗試解決,這令她有些躍躍欲試。

雲乘月收束心思,手裏仍穩穩掐著那黑色的書文之影。

她說:“勞煩摘只梨來,用清水洗凈就可以。”

“梨……好!您等一等!”

徐戶正旋風似地沖出去,很快又旋風似地沖回來。

一只澄黃清爽、沾著水珠的鮮梨,被他捧在掌心,小心翼翼遞來。

“勞您拿穩了。”雲乘月說。

她一手摁住徐小姐面上的“祀”字,一手伸出,虛虛在梨上寫了個“生”字。徐小姐失了魂,生機受損,恰恰是生機書文最能起作用的情形。

她沒有直接喚出書文。一來是因為徐小姐體弱,書文本體力量太強,她反而受不了。二來……她目前在別人眼裏,是書文尚未成熟的小修士,隨意使用書文,有些太過紮眼。

雲乘月漸漸懂得這個世界的一些規則了。

書寫完畢,“生”字靈光一閃,沒入鮮梨之中。這果子微微一顫,刹那變得更水潤飽滿,望著讓人食指大動。

雲乘月拿起梨,遞到昏迷的徐小姐口邊。無須多的動作,這梨已經自行化為一道鮮甜液體,投入徐小姐微張的口中。

雲乘月自己都愣了愣:這不會嗆著吧……?

還好,徐小姐沒嗆著。

隨著靈液注入,她幹裂的嘴唇重新變得柔潤,緊皺的雙眉漸漸舒展。肉眼可見地,她面上的死氣消失了,神態變得恬淡安穩。

雲乘月探手觸碰她的額頭,發現燒已經退了。

就在這時,徐小姐眼簾顫動幾下,緩緩睜開。

“娘……”

她虛弱地喊。

一旁候著的婦人一愣,撲上去緊緊握住女兒的手,一張口,卻只能發出哭音:“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