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通天觀(第3/4頁)

雲乘月一邊走,一邊又擦了擦臉,自言自語:“偶爾罵罵臟話,還挺神清氣爽。”

……

她一路戒備,但接下來沒有再遇到敵人。

或者說……她遇到的都是敵人的屍體。

全都是封氏的人。他們戴著面具,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有的像被刀戳穿心臟、有的像被弓箭射殺,有的像……被盾牌砸碎了頭。

他們身上都沒有多少血液,看起來全是黃的、白的一團,皮肉骨骼內臟都混在一起,汪在地上。

場面很惡心。

雲乘月盡量不去仔細看,只管往前走。

她的腳踝差不多好了,雖然還有些酸痛,但不影響正常走路。她扔了樹枝拐杖,重新緊了緊左邊胳膊上的長耳兔。經過一場激戰,兔子也變得黯淡狼狽,身上破了好幾處,露出蒼白的棉絮。

快到山頂的時候,泥土小徑上多了石板。

雲乘月仰起頭。天已經全黑了,星空的光芒被“祀”字所奪;山上籠著詭異的暗紅光芒,建築群的輪廓寂靜又模糊,恍如陰森沉默的野獸。

最上面的那一座,就是通天觀。不如她想象的氣派……甚至顯得有點寒酸。

除了道觀,山頂還有一棵樹。遮天蔽日、氣勢磅礴,一眼即知是多少年的古木。

雲乘月好似見到了某個人影,但那道影子立刻又消失了。她小心地用手背揉了揉眼睛,避免塵土飛進眼睛,再仔細去看,可又什麽都沒看到。

她深吸一口氣,最後摸了摸兔子柔軟的頭,又握緊玉清劍的劍柄,這才踏上石板。

轟——!

一面黑紅流轉的光屏降落,擋在她面前,宛如通往陰間的火焰之門。

是從“祀”字降落下來的。

雲乘月試著後退,發現“門”消失了,她再踏上石板,“門”又出現。

“這是……”她記憶中幽邃的地方又開始翻湧,一個詞浮現,“防火墻?”

雲乘月沉思片刻:“好像不是這個詞……”

但總之,要想去通天觀,就必須通過它。

嘩啦啦……

她又聽見了鎖鏈聲。但再仔細觀察四周,卻並沒有黑色的鎖鏈流動。唯有樹林間的鬼影,仍遠遠近近地綴著她。

如果她沒感覺錯,這裏存在著兩股不同的力量。一股是“祀”字,另一股……

雲乘月擡起劍,按照之前的方法狠狠砍向“大門”。

白光散去,“大門”紋絲不動。這股力量比她之前面對的還要強大千百倍,憑她現在的實力,很難動搖它。

雲乘月專注心神,提劍重來。

一次,又一次。

全都失敗了。

再繼續下去也只是浪費靈力。她停了手。

雲乘月沉下臉,有些生氣地提高聲音:“薛無晦,你給我出來!”

山中寂靜,連蟲鳴鳥叫都無。風聲窸窣,她的聲音順著夜風傳出,在幽暗的光線裏回蕩。

沒有人回答她。

“你給我出來——我知道你在裏面!開門!別以為你不吭聲,我就不知道你在裏面!”

還是沒有回答。

雖然這個結果在預料之中,但雲乘月還是感到怒火上升。她從來沒這麽憤怒;出事以來的景象就在她腦海中旋轉,她忘不了——那碗面、那只風箏、那個吃糖的姑娘……她忘不了!

她張開口,又停下,使勁擦擦臉,才咬牙壓下那口氣。

“……好,我自己解決。”

她凝神看向這道大門。這是陣法——她不知不覺想起來了,而所有陣法都有破解的方法。

心神下沉,她的意識變得專注而純粹。

倏然,當她的意識沉入某個玄奧的點時,她眼前的“大門”改變了模樣。它不再是一整面燃燒的暗紅火墻,而變成了無數文字。

在黑暗的空間之中,無數細小的“鎮”字和“祀”字交纏在一起,組合成了這面巨大的火墻!

兩個字?

雲乘月走近一步,仔細觀察著。

兩個字分別列成一列列的,互相交纏在一起,呈螺旋狀流動。每一列文字都有微妙不同,或清峻,或狂放,或莊嚴,或奇古……

雲乘月想起了在浣花城中得到的那枚“鎮”字。她拿出筆架,喚出書文,觀察著。她這一枚“鎮”字筆畫圓潤而古樸,結字穩重,最下面兩點卻又猙獰鋒銳,像兩顆獠牙。

她嘗試將手裏的字按進墻裏,卻被彈開了。

“奇怪,明明風格一樣……”

她挑的是類似風格的一列“鎮”字。難道不是這樣解的?

雲乘月不斷逡巡,看得眼睛酸澀,暫時閉目養神。不能急,仔細思考,假如這枚零散的“鎮”字是鑰匙,應該怎麽用?

忽然,盧

桁的教導浮現在她心頭。這是此前觀賞祭祀碑時,老人告訴她的,他說,一副好的作品,筆法、章法、結字渾然一體,這三者相輔相成,就形成了筆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