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關押(第3/9頁)

“……還自以為是地教導起朕來了。”

這話說得諷刺,但聽上去,陛下並沒有生氣的意思。樂陶稍微松了口氣。

“罷了。等雲乘月回來,你也好,申屠,其他什麽孤魂野鬼也罷,愛跟她說什麽就說什麽。”

樂陶立即高興起來:“是!陛下聖明!”

“下去吧。”薛無晦搖搖頭,“樂卿辛苦,自去歇息。大梁即將有大動作,孤魂野鬼你不必再管。朕……”

不知道為什麽,他遲疑了一下,好像對自己即將說出的話抱有疑慮。這位陛下很少會這樣。他很少像這樣,對自己做出的決定猶豫不決。

樂陶只敢等著。

終於,陛下還是說了出來。

“朕有一具棲魂傀儡。”他下定決心,語速變得很快,“樂卿,你去北部蒼州,叫申屠一起,幫朕……做一個活人的身份出來。”

如此如此,這般那般。陛下細細地交代了一番。

活人的身份?

樂陶越聽越驚訝。事情倒是不難,就是很需要耐心細致,難怪要叫上申屠。可……這件事好像不怎麽有必要?不對不對,陛下既然這樣說,那就一定有必要,只是她看不明白。樂陶生前就很有自知之明:她適合當將軍,卻不適合當謀士。

有什麽事她照辦就對了。

女將軍痛痛快快點了頭。

最後,她還有一件事要問。

“陛下,臣鬥膽,”她問得很小心,神態也變得非常嚴肅,“最該車裂淩遲的那個叛徒,已經找到了麽?”

那個叛徒——千年前謀劃了整個陰謀,又從背後親手斬下陛下頭顱的叛徒。

樂陶低聲說:“臣一直想不明白。早在陛下立國前,我們這些追隨者就立下道心誓,誰敢背叛陛下,便是五雷轟頂的下場。可究竟是誰,竟然有那等修為、那等手段,突破道心誓的限制,將陛下……”

她不忍再說,也不敢再說。

薛無晦的反應卻非常平靜。若一個人花了千年來怨恨、來質疑,那最終當他接受業已發生的一切,他就會獲得遠超常人的平靜。

“辦法總比限制多。不過,叛徒也付出了嚴峻的代價。”他甚至微微一笑,雖然這笑容異常冰冷。

樂陶蠕動嘴唇:“那,究竟是……”

“樂卿以為是誰?”

“從實力來看……言氏?或者班氏?”

“另有其人。”

“那……莊氏?”

薛無晦翹起嘴角。

“對了。但也不全對。”他微笑著,眼中閃爍著森冷的鋒芒,“樂卿,你會知道的。”

……

假如雲乘月能聽見薛無晦和樂陶的對話,她一定會給女將軍一個紮實的擁抱,告訴她她說得對,她討厭被隱瞞,就算是麻煩事,也要讓她自己決定推辭還是參與。

不過她現在顧不上思索其他。

這個靜謐的後半夜,她正行走在後山的法陣中。

夢馬在這裏不管用,甚至顯出了畏懼,她就收了起來。一柄玉清劍在手,銀白的劍身散發光芒,照亮了她的前路。

其實,這裏並不需要照明。

因為法陣已經對她顯露真容。

在山外看起來,法陣像巨大的粗繩,而置身其中時,就會發現它們依然由無數字列組成。它們好似一條條活動的藤蔓,組成了一座深深的書文之森。她每往前走一步,這些“藤蔓”就自己移開一些,又迅速在她身後合攏。

她就這樣一步步往裏走去。

今夜她走了太多路。以往還能用飛舟替代一部分路途,但宵禁出遊,哪能大大咧咧飛?

真是一步步走過來的。要萬分小心,還得盡量快。久而久之,雲乘月已經無數次汗濕重衫,又因為怕觸發法陣,而小範圍運轉靈力,不讓汗水滴落。

現在進了後山,法陣自動回避,她反而輕松一些。前路自開,她就沒必要再小心翼翼,也無需再浪費靈力。

夜晚的山野並不安靜。有風聲,有蟲鳴,偶爾還有飛鳥掠羽之聲。沒有了人類,自然其實一樣熱鬧。

所以她走得還算愜意。

可時間一久,雲乘月就覺得不對勁:她進後山的時間是後半夜,算來現在該是黎明,為什麽天空依舊漆黑,只有星空運轉?

她擡起頭。根據星空的位置,現在應該是……

看不出來。因為每一個時刻的星星都在。它們一同在空中閃爍,仿佛是無數的時間和無數的軌跡重疊在一起,將時空平面化地展開。

雲乘月很快想到了。難道這裏是永夜?而之所以星空被設計成這樣,恐怕是為了防止誰觀星測命吧?

觀星測命,是修士的基本功之一。不過大多數修士只能從星空中推算時間、天氣和大概的氣候,再厲害一些的,能看到一些模模糊糊的關於自己的命運——那就是所謂的“命軌”。

但即便看得到命軌,也只能看到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預兆,具體怎麽解讀,全靠個人推測——全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