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尾聲(2)

◎朋友的道路◎

雲乘月是在回到明光書院後, 才又見到莊夜的。

這名飛魚衛為了掩飾自己身在羅城的事,一從海底星祠出來,連傷都不敢養, 著急忙慌地就沖回了書院,營造出自己從未離開的假象。

好在, 由於雲乘月突破了瓶頸、沖破了傅眉設下的封印,莊夜的修為也恢復了。甚至由於這段時間的磨礪,他的實力還有進步。而他在書院也從不和人交往,看守歲星星祠的官員又撤走了, 還真沒人在意他兩個多月的失蹤。

他匆匆補上了“雲乘月監視實錄”, 先飛書傳回京中,再收拾一下, 又要馬上往白玉京裏趕。他也在白玉京召回的範圍內。

但忙碌之中,他還是抽空來找了雲乘月。也是悄悄的。

見到他本人的刹那,雲乘月還恍惚了一下。看慣了那臉上有胎記的莊小狗, 此時這麥色皮膚、眉眼陰鷙的飛魚衛青年, 竟顯得異常陌生。

莊夜見她也愣了一愣,大約也有不習慣在裏面。

可這同時的一愣,反而又沖刷了那古怪的陌生感。兩人都無奈地、有點尷尬地笑笑,放松下來。

“我來道謝。”

“好,不客氣。”

“……你還真不客氣。”

“畢竟我救了你是事實。”

莊夜有點悻悻,低聲說:“這段時間的經歷我會為你隱瞞,但你最後風頭太過,我沒法替你遮掩。”

雲乘月先是點頭, 然後又有點愧疚:“那這算不算你監視我失職?”

“被罰是肯定的。不過有命可活比什麽都重要。”莊夜反而很坦然, “回京之後, 我不可能再包庇你, 甚至上頭讓我做什麽,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知道了。我反擊的時候也不會留情。”

莊夜點點頭,正要走,卻又遲疑。最後他到底下定決心,問:“我臉上的刺青你看見了?你不問問?”

雲乘月有點奇怪:“是看到了,可有什麽好問?你的隱私,你不想說就不說。”

“隱私,隱私……真是個怪詞。”飛魚衛咀嚼了兩遍這個詞,終究是不能理解地搖頭。他說:“其實告訴你也沒關系,就當還你人情。我臉上的‘奴’字,是莊家給我刻的。”

“我是莊家的兒子。”

“莊家?”雲乘月一怔,怎麽哪兒都有莊家?

莊夜只道她是驚訝,諷刺地提起嘴角:“如果讓莊家聽到這個說法,肯定覺得很刺耳。因為我是他們的某個男主人奸淫丫鬟之後的產物。女主人太痛恨我,在我出生後就刻下了這個字,好讓我當一輩子莊家的仆人,一輩子給她的兒子當狗。”

“罪魁禍首難道不是那個奸淫丫鬟的男人?那你母親如何了?”

“生下我就死了。說是難產,其實鬼都知道是被殺的。你說得對,罪魁禍首是那個男人,但他妻子不能對他如何,就只能把憤怒傾瀉到她可以踐踏的人身上。十歲之前,我一直都在莊家,每天過得生不如死。”

雲乘月嘆了口氣:“其實,如果你提起這些很難過的話,可以不說。”

“早就不難過了。十歲後我逃跑出去,差點被抓回去打死,是將軍救了我……對,就是薛暗薛將軍。”

聽見這個名字,雲乘月嚴肅起來:“你覺得薛暗是什麽樣的人?”

“我不管將軍對別人來說是什麽樣的人。他把我帶回去,保護我,遮掩我的胎記,幫我當上了飛魚衛,這輩子我就為他賣命。所以我不可能做任何對將軍不利的事。如果將軍要我殺你,我一定會照辦。”

莊夜平靜地說:“我告訴你這些,一來是為了讓你千萬不要心存幻想,以為你救了我,我之後就會對你手下留情。不,我永遠都只聽將軍的話。”

“其二,我看你和熒惑星官很熟,所以告訴你一件莊家的秘事,用不用得上我就不管了。”

雲乘月心裏一跳:“你別告訴我,虞寄風是莊家人?”

“你怎麽知道?”莊夜詫異了片刻,很肯定地點了頭,“熒惑星官是近一百五十年前生人,他曾是莊家的庶子,應該也遭遇了不少糟心事,以至於後來改了姓氏,再不認莊家,也很少和他們往來。”

雲乘月覺得哪裏怪怪的。

她努力想了想,想起來了。

“這樣說,那有點奇怪。”她來回走了幾步,“如果你有莊家的血脈,虞寄風也有莊家的血脈,再加上莊不度、莊清曦,那被關在海底星祠的人,就全是莊家人了。”

“我本來以為那條鯉龍是挑著有天賦的修士抓,當個儲備糧之類,可這樣看來,莫非它是特意在搜集莊家血脈?可……為什麽?”

莊夜心想,儲備糧這個詞聽上去未免太怪了。不過他沒說出來。說到底,他並不打算和雲乘月交個什麽朋友。他們曾經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現在繩子斷了,他們也該回到各自的軌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