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重逢(第3/4頁)

薛無晦——果然出事了。

從他沒傳回消息開始,雲乘月就起了這疑心。眼下疑心被證實,她只沉下臉,一句話沒多問,擡腿就往裏走。

“我看看。人呢?”

“就在內裏!申屠正照顧陛下,這裏的陣法也是申屠布置……我說這些幹什麽,我太著急了,啊呀我不說了,乘月快來!”

樂陶往裏跑。

踏進裏屋的一瞬間,雲乘月腦海裏其實閃過了一個念頭:如果是敵人偽裝成樂陶,要將她騙入陷阱,那他們已經成功了。

但這個念頭在下一瞬間被驅散。她確實看見了申屠侑,也看見了臥在床上的那個人。

“皇後殿下!”

申屠侑倒是好好地“穿”著傀儡,披著一身不起眼的灰色道袍,臉上帶著疲色。他正守在床邊,猛一回頭時面容扭曲,帶著噬人殺意,但認出是誰之後,他表情一變,連忙起身行禮。

他啞聲道:“殿下,您終於來了!陛下受傷,樂陶與我都毫無辦法,或許只有您的生機之力……”

“讓我看看他。”

雲乘月奔至床邊。

算起來不過兩日不見,他離“陌生”二字應當很遠。可印象中的薛無晦總是強橫的;他有著亡靈的陰沉與漆黑,又保留著生前的驕傲與威嚴。

但現在床上的人影不一樣。

他很安靜地躺在那裏,沒有發出任何聲息。亡靈不需要空氣,於是他的胸膛幹脆連起伏也無。走近了再看,才看

見他雙手死死捂住胸膛,面上表情猙獰、嘴唇扭曲,好似在發出無聲的吼叫。

在他胸膛上,一團黑氣盤旋不去。這團東西有些像死氣,卻又非常不同:它沒有死亡的惡意與黑暗,只是單純流淌著,更像是一大塊發黑的……血液?

她的確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

那大團的血跡癱在他胸前,也沾染了他全身。雲乘月忽然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不顧旁邊兩人的驚呼,強行將他的手掰開。

只見薛無晦左邊胸膛上,赫然是一個血肉宛然的窟窿!

這窟窿洞穿了他的身體。而在其中,本該跳動的心臟竟空空如也。

薛無晦是死靈,死靈沒有肉體,所以按理來說,死靈化出的形體會和生前一樣。只除了一樣:導致他死亡的致命傷。

她曾以為薛無晦是被斬下頭顱死去。但仔細一想,那時他已經是飛仙境,單純被斬下頭顱其實生機不絕,不至於喪命。

是那個夢提醒了她。那個夢提醒她,千年前他身死時或許她也在場,她曾親眼見過,他的致命傷是貫穿胸膛的那一擊。

雲乘月緊緊抿唇。她意識到了:這個傷口是被她的太清劍貫穿的舊傷,也是他真正的致命傷。

“薛無晦,薛無晦?薛……喂,老薛。”她試著叫他,連玩笑時的稱呼都喊了出來,卻沒有絲毫回應。

薛無晦只是一動不動地躺著。

雲乘月的臉色有些發白。

她曾短暫地篤定,是有人借走了她的太清劍,是那人做的好事,可現在她忽然不確定起來:她不記得了,所以萬一呢?萬一真的是她自己親手將太清劍送進他的胸膛?

但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

她深吸一口氣:“他什麽時候受的傷?”

樂陶一愣,立即去看申屠侑:“陛下匆匆召我來守護,可我來的時候陛下已經是這樣。申屠,你可知道?”

“不,我也同樣。”申屠侑沉聲道,望向雲乘月,“臣原本在西北活動,忽然接到陛下詔令,命臣進京隨護。待臣趕來,陛下堪堪昏迷。不過,臣猜測……”

他轉過頭,看向某個方位。

“也許和京中星祠有關。”

“……可恨!我便猜到,必定又是那當加以磔刑之賊!”樂陶恨道,眼中冒出了森森鬼火,“好,我這便去拆了那星祠!”

“不慌。”雲乘月按下心中猜測,沉聲道,“我先救師弟,你們守著。”

她語氣冷靜,動作也很流暢,唯有無意識念出的稱謂暴露了她內心的擔憂。她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喊了他什麽。

樂陶就一愣:什麽,“師弟”?

她悄悄望向申屠,可青年只對她微微搖頭。

雲乘月正仔細觀察薛無晦的狀況,腦中閃過了好幾種方案。最後,她選定了最安全可靠的那一種。

接著,她手一伸:“你們誰有小刀?借我一用。”

兩位將軍都是赫赫有名、身經百戰,現在站在一起,卻慌張摸了一會兒才找出一把刀。那是把骨刀,像某種巨大的動物的一部分,刀刃看著很鈍,卻能在空氣中劃出血色風刃。

拿著小刀,雲乘月對準手腕一劃。

“殿下——!”

“乘月!”

她動作很穩,神態也很冷靜,也清楚地了解普通割腕出血量不大,並不會有什麽差錯。可等那兩人驚呼一起,她才發現自己下手似乎重了些,血滴滴答答地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