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不解風情(第2/3頁)

地牢裏,唯沉默長久。

過了好一會兒,蘇衍才將手中噼啪燃燒的油燈擱在一旁的桌子上,任憑它向四周投射出古怪壓抑的陰影。

“齊將軍,我是真的不懂您。”他說,“在生死之際,對於一個只有幾面之緣,隨口指點過的小將,您都能替對方著想,為人洗脫嫌疑。但對於一直敬重您的陛下,您卻要做出如此逆事?”

“陛下給我下過暗旨,要我給您個體面。”蘇衍盯著他的眼睛,“可我氣不過。您也知道陛下的脾氣,只要您交出兵權又未生異心,解甲歸田後必然能安享晚年。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這種事,不會發生在陛下在位期間。”

齊浮川看著他,那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怒視著他,臉上的神色是那樣鮮活,就好像他少年時,若選定一人效忠,便毫不猶豫。

他忽然長長的嘆了口氣,不知是在嘆眼下的局面,還是在嘆自己的過去。

“陛下確實是個好皇帝。”

“可我是人,我也有我的私心。”他從被捆縛著的木柱上擡頭,眼底終於有了波瀾,“陛下做得太過了!那個孩子不過五歲,他什麽都不知道!”

他說:“稚子何辜!稚子何辜啊!”

他的聲音並不大,但在地牢裏回響時,卻有種淒厲質問的錯覺。

“五歲已經記事了。”蘇衍說,“蕭國九五之尊的位置只有一個,除了陛下,其他人都沒有資格。”

“五歲的孩子身上流著先太子的血,從逃走後便在受著仇恨的教導,長大後終究會站在陛下的對立面,到時候掀起更多的戰火……蕭國的損失,誰來負責?”

“他只有五歲,陛下若接到身邊悉心教導,如何不能———”

“教導仇人的孩子?”蘇衍打斷了他的話,他的眼裏似乎有些譏誚,“齊將軍,您是不是年紀大了,安逸得太久,以至於頭腦都發昏?”

“先太子對您有恩,難道陛下對您就沒有?”他反問,“陛下登基那年,所有人都勸諫陛下病逝您,是陛下力排眾議,這才保下了您的性命。”

他說:“這件事,您當真不知?”

齊浮川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蘇衍看了他一會兒,見他仍是這副油鹽不進的態度後,拿起桌上的油燈走了。

地牢裏又重新恢復了黑暗,時間的流逝在黑暗中變得模糊。也許不到一個時辰,也許是半天,蘇衍去而復返,只是這次除了油燈外,他的手裏多了一封信。

“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您。”迎著齊浮川的視線,蘇衍眼裏帶著淡淡的笑意,“先太子的陵墓在一個多月前,被膽大包天的不知名狂徒給掘了。”

“陛下,你的傷還沒好,太醫囑咐你要少動怒。”蕭國王宮裏,夏晚低著頭給蕭慎的肩膀上綁紗布,“傷口經常崩裂,日後愈合了也會影響活動。”

蕭慎半闔著眼不做聲,在夏晚手裏的所有動作都結束後,他才從一旁的案幾上取了一本折子,丟到了夏晚懷中。

“打開。”

與蕭慎相處了一年多,夏晚也逐漸摸清了他的脾氣,她沒說什麽“後宮不得幹預前朝讓她看奏折她惶恐不安”的屁話,直截了當地翻開,匆匆掃過一遍後,她將折子一合,半是撒嬌半是抱怨:“這麽點破事,值得一直參一直參嗎?”

“你所言的破事,已經鬧騰了一個月。”蕭慎睜開眼睛看著她,看不出高興還是不高興,“如果你被他們查出身份,就算你是夏國的公主,我的皇後,也要被一根白綾絞死。”

“我好害怕呀~”夏晚滿臉驚恐,她嬌柔地捂住心口,斜斜地倚靠在蕭慎沒受傷的那邊肩膀上,“但我相信陛下會保護我的,對不對?”

“人不能永遠想著靠別人。”蕭慎推開她,撿起那本因為夏晚動作而滑落到地上的折子,將它重新放回到案幾上,“這一疊折子都是參這件事的,你等會全部看完,然後擬個章程給我,我會派人按你的方法實施,如果壓不下這次彈劾,後果自負。”

夏晚:“……?”

她睜大了眼睛,那雙含情目裏似乎有火星:“陛下,我掘先太子的墓,可全是為了你!我是為了給你出氣!”

蕭慎看著她。

他的眼裏好像有淺薄的笑意,但很輕很淡,無比虛假:“為了我?”

“那我問你———”他說,“皇宮裏清洗過數輪,不懂守口如瓶的人早已入了黃泉,你從哪裏得知我的過去?此為其一。

先太子未葬入皇陵,下葬處偏僻,知曉之人極少,你為何能那般篤定?此為其二。

你是如何避過蕭王宮的眼線前往先太子的陵墓,在掘完他的墓後才被發現?此為其三。

你身邊的人知情不報,替你遮掩掃尾,本是細作還是早已背主?此為其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