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曲開顏難得在一個男人面前吃敗仗。

是的, 周乘既每次順著她的心意說些臣子服從的話,她反而沒什麽喜悅感。尤其疏桐那番背調再隱隱不時作祟。曲開顏心裏就老有根發條似的,它忽而松了,血液裏的理智就遊離出來給它緊一緊。

周乘既比她想象中優渥些, 這明明對他們是件好事的。然而, 曲開顏也靜默地感受到了他愛與誠表象之下的筋骨。

那就是優越之下的冷漠。這類家庭出來的子弟, 始終籠罩些難以摒棄的階級感。溫婉如疏桐,她也不會接受一般家庭男生的追求,一來覺得人家無趣,二來父母給予她的高度, 不容許她去低就甚至低嫁一個處處條件都不如她的人。

周乘既他那個沒被家庭接受的初戀女友, 曲開顏沒資格張嘴過問他。但短暫相處裏, 她能輕微揣摩到對方女生的感受了。

或者三十而已的女人更能側寫出這類男人的優點也是缺點,即:

現實壓力和精力疲憊之余,他們只喜歡追逐對方身上的閃光處, 不大喜歡為對方的情緒價值買單。或者輕易負責任。

曲開顏閨蜜圈裏通常稱這一般男人為渣男。

私心論, 曲開顏覺得周乘既是二般。一般的, 如顧東民那種,他動用著金錢的魅力,無差別地禍害上鉤的女生;

而周乘既是次梯隊的, 他可能沒顧東民他們有錢, 但是對於回應的女生, 也是精準打擊。

這些男人從不缺前赴後繼者。

想到這,曲小姐的“發條”不禁再緊了緊。

對於某人的有心論, 曲小姐輕蔑給他噎回去, “哦,有心不在聲高啊。”

曲開顏垂眸專心點起菜來。周乘既讓她做主, 她便做主點了些,還給工作室合作夥伴提前發消息,說給她帶餐了,讓對方別安排了。

又給疏桐打了通電話,問他們睡醒了嗎?

疏桐那頭說,陳適逢約賀文易中午一道吃飯呢。問開顏,要不要過來。

曲開顏:“不去了。我去就是攪屎棍,掃興鬼。不如由著姑丈人和侄女婿好好把酒言歡。”

疏桐噎開顏,“把什麽酒啊,回去要開車子的。”

“嗯。”

疏桐再問開顏在哪裏呢。

曲開顏避重就輕,“回工作室了。”

“和周乘既怎麽樣了?”

“晚上你到家再說。”說完,曲開顏就掛電話了。

她才睡醒,再咕噥喝了些水,放下遮陽板順便補了個妝。

影視劇裏那種開車顛簸,把口紅蹭到臉上的橋段在曲小姐這裏是不存在的。她從包裏翻出棉簽,細細補著唇妝。

實在話,她不張口不言聲的時候,輕松掌控那種冷艷感。

周乘既直到她動靜不小地把遮陽板撥回去,他才輕笑出聲。

重新描上烈焰紅唇的大小姐,偏頭狠瞥他一眼,“笑什麽,車輪子上沾上錢了?”

周乘既聞言,笑意更盛了。偏他故意沒下文。

曲開顏這個莽張飛,她一時一刻都不能和他們慢性子的人一起過。剛才疏桐電話裏問她,怎麽樣了?

她很想回,怎麽樣?能怎麽樣?不怎麽樣。

反正,她始終沒得到那句不容置疑的話。更對紅玫瑰白玫瑰那套沒興趣。即便談對不起,也只有她對不起他們。她堅決不做任何人的前赴後繼。

曲開顏把剛才拿在手裏玩的白玉蘭花瓣扔到開車人的身上。那瓣子上全是她拿指甲掐出的印子。

信號燈跳紅,周乘既深踩了刹車,副駕上的人慣性,往前陡送了好些才被安全帶勒回椅背上。

“周乘既,你這是什麽臭車品啊!”

被點名的人無謂得很,把身上的玉蘭花撣掉,也正色朝她,“別那麽雙標,你刹車踩到底的時候,我可沒說過你。”

曲小姐永遠一副過時不候的耍賴嘴臉,“哦。誰讓你不說的。”

信號燈最後十五秒的倒計時,周乘既忽然輕蔑的笑,曲開顏繼續追究他,“笑什麽?我的妝有這麽好笑嗎?”

“想起小時候看過一個漫畫故事,一個永遠傲慢喋喋不休的公主,某日要隨父王君主接見外賓。君主擔憂他的寶貝女兒在朝會上也一直喋喋,召計囊團想一個對策,有什麽辦法可以叫公主暫時端莊不開口呢。”

“結果,那天公主真的全程無差錯且沒有開口。”

十五秒到了,周乘既腳松刹車,去點油門。

車子倏忽穿馳出去,曲開顏問他下文,是那個叫公主不開口的對策。

周乘既冷冷,“忘了。”

故事裏的公主可以被規訓、沉默,現實裏的公主只會急著坐不住。

“周乘既,你這個人真的徹底沒品。”

太陽快到中天,周乘既嫌他東面的光太刺眼,放下遮陽板,撥擋到他左邊的車窗邊。連同曲開顏也被遮陰到了。

開車的人知會身邊人,“好了,我一個早上光說話了。今天一天的份額都快透支了,讓我歇會兒吧。口渴,等我吃過飯喝過水,告訴你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