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3頁)

是顏嫣在心中替他做了回答。

顏嫣一直都知道,她是個可有可無的替身,充其量就是謝硯之屋子裏的一個擺件。

這些年來,他對她做過最出格的事,也不過是摸摸她的臉,爾後,再評上一句:“太瘦了。”

她也曾因為這三個字,逼著自己一口氣吃下三四人份的飯菜。

她也曾為了長胖,不停地往嘴裏塞東西,直至再也吃不下去,全都吐了出來。

可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哪怕她胖成一個球,哪怕柳南歌現在就把她給掐死,他也不會多看一眼。

扼住她喉嚨的手越收越緊,窒息感如影隨形。

顏嫣想,她大抵是真要死了。

肺裏的空氣早已被耗盡,她在柳南歌這等築基期修士面前,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

死亡即將降臨的那一刻,她還是忍不住朝謝硯之所在的方向望去。

謝硯之也正看著她,月光傾瀉,照亮他琥珀色的眼。

那裏一片荒蕪,依舊什麽也容不下。

所以?

她到底在期盼什麽?

又憑什麽指望他來救她?

顏嫣終還是別開了臉,認命般地閉上了眼。

幾乎就在她收回目光的那一霎,謝硯之纖長的睫顫了顫。

沒有人知道他何時出的手。

下一刻,狂風四起。

緊扼住顏嫣咽喉的柳南歌驟然松開了手。

新鮮空氣自四面八方湧來,嗆得顏嫣止不住地咳嗽。

她甚至都未來得及反應,便有一團陰影兜頭籠罩下來。

擡首,謝硯之的側臉已闖入眼簾,滿目皆是那高挺的鼻梁,與利落的下頜線。

而昏迷不醒的柳南歌,則早已被他擁入懷裏。

謝硯之來得突然,消失得更突然。

夜風襲來,潔白的梨花撲撲簌簌飄落,他紫衣墨發,映著月色,像一場抓不住的夢。

顏嫣捂著脖子癱坐在地上。

一陣劇烈咳嗽之後,喉嚨裏依舊充斥著絲絲縷縷的血腥味。

兩側值夜的金吾衛與宮娥都在看著她。

既有幸災樂禍,也有同情。

顏嫣環顧四周一圈,默不作聲地站了起來。

很慘嗎?或許是有點兒吧。

可她在這裏,至少能吃飽穿暖,再也不用與去野狗搶食。

她走得很慢,自沒錯過身後那些人的議論聲。

有人說:“奇了怪了,她們二人明明長得這麽像,我怎覺著,顏嫣比柳大小姐更好看呐?”

另一人也跟著附和:“實不相瞞,我也這麽覺著。”

有人誇贊顏嫣,自也有人替柳南歌抱不平。

“她生得這副狐媚子相,你們這些臭男人當然喜歡了,也不想想,人家柳大小姐身上可是帶著傷呢,都傷成這樣了,能不被這小狐媚子給比下去麽?”

無關緊要的廢話雖多,顏嫣仍敏銳地捕捉到了那個“傷”字。

怪不得柳南歌掐到一半,人就暈了。

是三十年前的舊傷復發了麽?

顏嫣穿書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

書中劇情她只記得一個大致的輪廓,有關反派顏嫣的內容,更是只有“前期很慘、後期開掛開很大、結局很扯”,這麽個模糊的印象。

反倒是柳南歌與謝硯之的糾葛,她記得一清二楚。

十七歲那年,謝硯之被玄天宗掌門,也就是柳南歌她爹收做關門弟子。

少年生得好看,天賦異稟,性子還高傲,從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一下就引起了天之驕女柳南歌的注意。

兩個少年人不打不相識,吵吵鬧鬧近百年,竟也吵到了要訂下婚事的那天。

然而,變故就發生在他們二人新婚這日。

本該換上喜服的謝硯之無故失蹤。

此後,又過十年,曾經的劍尊謝硯之以魔尊這個新身份重返人間,柳南歌就此成為整個修真界的笑話。

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柳大小姐自咽不下這口氣。

她握著劍,一路殺去魔域,結果,謝硯之那廝毫不念舊情,一掌震得她五臟六腑攪做一團,差點就要嗝屁,若不是她家大業大,世間怕是早無柳南歌此人。

顏嫣這個替身,便是在柳南歌冰封養傷之際出現的。

從前,顏嫣只覺謝硯之此人性子冷淡。

恢復記憶之後,她只想說,這廝哪裏是冷淡?他這人壓根就沒心啊!

別人或許不知道,通讀全文的顏嫣可是一清二楚。

謝硯之裝得再像正常人,內裏也是個瘋子,根本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維來揣摩這個人。

顏嫣才不想淌這趟渾水。

他愛玩,就和柳南歌使勁折騰去吧,反正,她不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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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回到房間,顏嫣便拿出炭筆開始繪圖。

她繪得是一張抽象到不能再抽象的地圖,從恢復記憶之初,就已經著手在準備。

這張圖畫了足有三日,顏嫣今天之所以會來踩點,不過是為了確認,駐守在外的金吾衛人數可有變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