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3頁)

她長這麽大哪兒吃過這麽“隨便”的飯菜?

滿滿當當一桌子菜,也就只有這碗銀絲粥勉強可入口。

聽到門外的腳步聲,柳南歌赫然擡起頭。

這麽多人一同朝她走來,首先映入她眼簾的卻是謝硯之,亦或者說是,只有謝硯之一人入了她眼。

她盯著謝硯之看了好幾瞬,突然把筷子一摔,氣鼓鼓地道:“不吃了!”

謝硯之目光掠過她的臉,無動於衷地道了句:“那便開始吧。”

他不說話倒好,一說話柳南歌便愈發的生氣,其間,還夾雜著一絲絲委屈。

她說這話的本意,不過是想讓謝硯之放下架子來哄哄自己,豈知,他竟這般無情。

顏嫣則與謝訣化作空氣,站在一旁吃瓜看戲。

也只有付星寒一臉心疼地看著自家閨女,先是嘆了句她瘦了,再又溫聲提示道,待會兒換血極其消耗元氣。

好說歹說,都在勸她多吃幾口。

柳南歌沒給勸動,倒是成功把顏嫣這個吃瓜看戲的人給說餓了。

她默默看著那桌豐盛的菜肴,心道:失策失策,早知道就該拿只饅頭在路上啃了。

想著想著,她那空癟癟的肚子還真發出一聲不合時宜的“咕嘰”,大唱空城計。

好在眾人的關注點都在柳南歌身上,無人在意那聲微不可聞的輕響,這才不至於讓顏嫣在眾目睽睽之下出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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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南歌用完早膳,已是半個時辰之後的事。

直至這時,她才發現瘦瘦小小擠在幾個大男人身後的顏嫣。

三日前她給顏嫣掐的那圈指痕尚在。

像條頸環似的盤桓在她纖細白皙的脖頸上,想讓人不注意都難。

柳南歌性子雖驕縱,卻也不至於草菅人命,如今想來,她那天晚上的確做得過分了些。

故而,看到顏嫣脖子上那圈指痕,她第一反應便是心虛。

柳南歌表現得這麽明顯,顏嫣自有所察覺。

顏嫣不想與她交惡,更不想與她有太多交集,可也頂不住她那幾乎就要黏在自己脖子上的炙熱眼神,用只有她們二人能聽到的聲音道了句。

“早就不痛了,只是瞧著有些嚇人罷了。”

柳南歌趕緊撇開頭,哼哼唧唧地道:“我才不管你痛不痛呢。”

顏嫣嘴角翹了翹,不再說話。

而這時,付星寒也已經做完所有準備工作。

換血步驟比想象中還簡單,不過是同時劃破她們二人手腕,再以法器包裹之,緩緩調動兩股血液,使其相交卻不相融,交錯著進入對方體內。

這個過程並不算很痛,可的確如付星寒所說,十分消耗體力與元氣。

顏嫣平躺在床上,兩眼發直地看著結紮在床頂的錦緞,耳畔不時傳來柳南歌的啜泣。

柳南歌自幼嬌生慣養,撇開謝硯之那一掌,從小到大受得最重的傷,就數手腕上這道劃痕。

付星寒正在專心施法,抽不出工夫來與安撫她,謝訣便耐著性子在一旁撫慰她,就連看似對她漠不關心的謝硯之,也正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旁。

唯獨顏嫣,徹徹底底被人遺忘在了那個角落裏。

某一瞬間,自腕間傳來的疼痛感驟然加劇。

顏嫣甚至能清楚地感覺到,有一條蠱蟲順著血液遊入了她血管中。

一條,兩條,三條四條……

遊曳而來的蠱蟲越多,疼痛便堆積得越高。

這種感覺,就像是千萬根燒紅了的鋼針同時被人釘入了她血管中,不停地攪。

疼痛感一波一波襲來。

她面色慘白,冷汗涔涔,卻時刻緊咬著下唇,不讓自己發出一丁點聲音。

像她這樣的人,連哭都不被允許。

因為無人在意,所以,又何必討沒趣。

這個過程格外煎熬,當最後一只蠱蟲遊入她血管時,痛感已攀至巔峰,滅頂般的痛似潮水般翻湧而來,她終還是忍不住哼出了聲。

眼前似有白光閃過,可那些疼痛並未因為她的昏厥而終止。

她空蕩蕩的腸胃也開始跟著鬧騰,胃裏像是燃起了一簇火,愈燒愈烈。

然後,她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裏看到了八歲那年的自己。

那一年顏璃病逝,也正是四年饑荒的起始點。

烈日當空照,炙烤著每一寸幹涸開裂的土地。

八歲的她靜悄悄蹲在某大戶人家的石獅後面,眼冒綠光地看著那條正在進食的大黃狗。

這戶人家出了名的富,即便是鬧饑荒,也吃得起肉。

前些日子他們府上擺酒宴請賓客,肉香鉆出圍墻,飄了足有兩條街那麽遠。

大黃狗跟著主人家吃了幾天大魚大肉,竟開始瞧不上碗裏的剩飯,懶洋洋地趴在門口。

然而,這日頭著實太烈了,別說是人,連狗都遭不住,曬了不到半盞茶的工夫,它便懨懨地拖著尾巴進了側門。

顏嫣便瞄準這個時機,一個箭步沖上去。可同時盯上這碗飯的,還有一條饑腸轆轆的野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