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3/4頁)

他用祖傳的控傀術將玄天宗掌門容郁制成一具活傀,再將自己的神識附著在容郁皮囊之中,以此接近謝硯之,一邊給謝硯之送關懷,一邊攪風攪雨,推波助瀾逼迫謝硯之墮魔。

是了,若無百裏燼在背後興風作浪,光憑一個柳月姬,謝硯之還不至於落得這番田地。

可他自認問心無愧,所做一切皆是為了魔族的復興,如今只待君上現世,率領魔族一統六界!

湧出魔窟的魔氣越來越濃郁,幾乎就要遮蔽天日。

天外隕石打造的拱券門在一聲聲撕心裂肺的獸吼中轟然倒塌,然後,整個世界都靜了下來,只余那人的腳步聲自深淵底部傳來。

百裏燼深吸一口氣,難掩激動地伏跪在地:“臣恭迎君上!”

魔氣仍未散盡,那人的腳步聲一點一點逼近。

百裏燼抑制不住地擡起了頭,在魔氣的遮掩下,用近乎癡狂的目光窺視著他的神明。

他完成了百裏家歷代先祖都不曾完成的夙願,這讓他如何能靜得下心?

奈何,他的神明並不領情。

魔氣散盡,烏雲消退,一縷天光穿透厚厚的雲層,照亮他琥珀色的眼睛。

“誰允許你自作主張喚醒本座?”

短短十二個字,寒到了骨子裏。

笑意凝結在百裏燼唇畔,他滿臉驚恐:“君,君上……?”

回應他的,是一股足矣毀天滅地的磅礴能量。

只聞“砰”地一聲巨響,百裏燼頓時化作血霧炸開。

始作俑者謝硯之垂下眼睫,慢條斯理擦拭著自己手指。

太弱了,比起十萬年前,凡人之軀的他終究還是太弱了。

兩米開外的灌木叢後傳來一聲短促的尖叫,謝硯之手中動作一頓,瞥向那處。

那一整排灌木頃刻化為飛灰,躲在其後的孩童無所遁形,瑟瑟發抖的他縮成小小一團,竭盡所能地往後退,直至退到墻角,再無後路。

謝硯之什麽都沒做,就這般靜靜地凝視著他。

危險氣息四處蔓延開,周遭的空氣也仿佛瞬間被抽幹,孩童呼吸越來越困難,幾乎就要喘不過氣來,絕望如海潮般湧來,一寸一寸將他淹沒。

原來……這便是爹爹口中的,神與凡人之間的差距。

正當孩童以為自己也將斃命時,謝硯之卻笑了,辨不出喜怒,只叫人毛骨悚然。

爾後,孩童聽見他說:“你是容郁,不,百裏燼的兒子。”

是陳述句,而非疑問句,愈發讓孩童感到恐懼。

縱是如此,他仍鼓起勇氣應了聲:“是。”

浮現在謝硯之唇畔的笑意又深了幾分。

“很好,從此以後,你姓謝。”

.

謝硯之墮魔,再次現世的消息,如插上翅膀般傳遍六界。

不消半月,所有人都知道魔域換了個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的瘋子做尊主。

謝硯之瘋倒是沒瘋,可如今的他也的確離這個狀態不遠了。

他腦海中不時浮現出上一世,乃至上上上一世的記憶,他看著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墮魔死去,一遍又一遍被人喚醒,帶著前世,乃至前前世的記憶不斷輪回轉世。

那些本不該屬於他這一世的記憶不斷侵蝕著他的靈台。

是這麽地刻骨銘心,有時他都快要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誰。

他開始頻繁頭疼,開始頻繁殺人。

既有該殺的,也有不該殺的,渾渾噩噩,瘋瘋癲癲,不知過了多少年。

時光不顧一切地向前沖。

歷史的軌跡從不會為任何人而改變。

付星寒機關算盡,柳南歌仍孤身一人提著劍殺來魔域找謝硯之。

再往後……

柳南歌被謝硯之打成重傷,柳月姬不得不將她冰封於極北之地,四處尋覓龜蠱的蹤跡。

那夜大雨磅礴。

柳月姬端坐於柳家家主之位上,擡手遞給付星寒一封信函,彎起嘴角,視線在他面上遊走:“璃妹已被我尋到。”

她從不強迫人,選擇權向來都在付星寒自己手上。

是要犧牲自己來做容器,轉走藏在柳南歌血液中的蠱蟲?還是去找顏璃,與她生個孩子,來給柳南歌做血包?皆由付星寒自己說了算。

付星寒顫抖著接過那封信,再一次向現實妥協。

那些曾發生過的事一遍又一遍上演,無人能掙脫這所謂的宿命。

此後,又過十年。

外出遊歷的謝訣在凡間撿到一個與柳南歌生得有七分相像的小姑娘。

小姑娘名喚顏嫣,生了雙圓滾滾的貓眼,笑時唇畔兩顆小梨渦若隱若現,沁了蜜般的甜。

謝訣將她帶回魔域,教她讀書,教她寫字,教她用那張天真無害的面孔來收割男人的心。

她在謝訣的精心照料下一天一天長大,又在最好的年華,被謝訣當做一份厚禮送給謝硯之。

顏嫣來到魔宮的那日,是個難得的大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