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2/4頁)

可當顏嫣這般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時,他又會忍不住胡思亂想,時而擔心自己頭上的冠子可會戴歪,時而擔心自己臉上可會沾上不該沾的東西。

倘若她連他的臉都不喜歡了,他又該怎麽辦?

二人隔著近乎靜止的空氣遙遙相望。顏嫣揉著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深覺無奈:“大哥,能否坦誠點,告訴我,你究竟想要做什麽?”

謝硯之努力上揚的唇角瞬間耷拉下來,狗頭軍師青冥見狀,連忙傳音提醒之:“對小姑娘可不能這般苦大仇深的,神色一定要溫柔!要笑!且還要笑得勾人!”

謝硯之面部肌肉微不可查地抽了抽,努力漾出一抹自認為很溫柔的笑:“阿顏姑娘,我有話想對你說。”

顏嫣聳聳肩,翹腿坐在椅子上,呈洗耳恭聽狀。她也想知道這位謝大哥究竟還能說出什麽花來。

謝硯之盯視她片刻,屏退那群吹拉彈唱與將鐵鍋砸得哐哐做響的閑雜人等,待四周變得靜悄悄時,沉聲與顏嫣道:“我不想走,我想留在這裏。”

等了半天竟還是這麽一句話。

顏嫣很是失望,挑眉道:“為什麽?”

謝硯之目光依舊灼熱:“因為你。”

顏嫣笑了,翻來覆去還是那句車軲轆話。她已然失去耐心,神色淡漠,緩聲與他道:“莫要再跟我扯什麽前世不前世,我只知今生。”

“今生的我與你既不相識,也無瓜葛,且還與錦羿早有婚約,你若非想插進來,除非是……”

說到此處,她笑得頗有些不懷好意:“除非是給我當妾。”

謝硯之神色果真有了變化。

顏嫣乘勝追擊,接著說:“想必以謝公子您這樣的身份定然不甘居於人下罷?既如此,何苦再癡纏於我?”

謝硯之沒接話,目不轉睛望著她。

他眸中翻湧著的情緒復雜到難以用言語來形容,透著哀傷,透著悲涼,一如烈焰焚盡後,無力回天的宿命。

時光的流淌在緘默中被無限放緩。

青冥的傳音打破了這片尤為不尋常的靜,他沉聲道:“君上,登仙路之事影已查得有些眉目了,他讓我即刻回魔域一趟。”

謝硯之微微頷首,示意他走。

青冥卻頗有些猶豫,目光飄至顏嫣身上。

就這麽一會兒的工夫,顏嫣不知打哪兒掏出了一壇酒,瞧那架勢,是想要與君上共飲?

他家君上此生就只飲過一次酒,還落了個這般悲慘的下場。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雖不再是沾酒必倒,可那酒量到底也沒比從前好上多少,青冥又豈會不擔心?

青冥猶豫再三,到底還是走了,區區一只小花妖能有什麽壞心思?

更遑,他才不信,這世上還有人能傷得到他家君上。

至此,只剩顏嫣與謝硯之二人。

顏嫣慢悠悠地往杯中斟著酒,輕聲說道:“錦羿乃是嵐翎之子,我算是他撿回來的童養媳。”

杯盞已被灌滿,她擡眸望向謝硯之,嘴角噙了絲若有似無的笑。

“若無嵐翎,你今日怕是都沒機會見到我,如我這般孱弱的小妖,在無人庇護的情況下,能否活到化形都是未知數。”

“他這十六年來供我吃供我喝,教我讀書,教我寫字,甚至連哀牢山都留給了我,待我比錦羿還要親。”

“既如此,我又怎能辜負他,辜負錦羿?”

該說的話已盡數說完,顏嫣給謝硯之也斟了杯酒,推至他身前。

夜色漸深,掛著淺淺一輪月。

謝硯之握緊杯盞,月影在酒中若隱若現,看似一切盡在鼓掌間,卻如這水中月,求不得,放不下。

顏嫣見他猶在發愣,不禁笑道:“還愣著做什麽?喝呀,是果酒,不醉人的。”

怕他不信,仰頭,將杯中之物一飲而盡。

恰時刮來一陣微涼的風,月影被攪碎,謝硯之眸中的怔忡方才散盡。

他勉力彎了彎唇,淺啄一口,果真如顏嫣所說,沒有酒味。

他心中煩悶得很,理智亦不復存在,又多飲一口,酒氣瞬間上頭,連眼尾都染上一抹薄紅。

顏嫣撐著下巴,笑眯眯望著他。

“謝公子不如同我說句實話,你來哀牢山究竟是為了什麽?”

謝硯之雙目眨也不眨地盯視著顏嫣,已然有些眩暈,依舊強撐著坐得板正,口齒卻不甚清晰,較平日裏多了幾分繾綣,是他平日裏裝都裝不出的溫柔:“為了你。”

這酒喝著不嗆,果汁似的泛著絲絲甜味,實則可比尋常的酒要烈得多。

顏嫣是故意將他灌醉,好套話。

她顯然不滿意這個答案。

繼續想著法子給謝硯之灌酒,又換了種方式來問:“那你費盡心思留在哀牢山究竟想做什麽?”

謝硯之縱是喝醉了也很安靜,捧著杯盞,坐得筆挺,像個乖巧得過了頭的傀儡娃娃,顏嫣問什麽,他便答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