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百萬漕民衣食所系(第2/3頁)

崇禎在這些問題上也不專業,聽了朱大典的奮力駁斥,他也立刻猶豫了下來,轉向沈廷揚:“沈卿,此事你如何解釋?”

沈廷揚連忙謙恭回答:“陛下!黃海航運,天下並非只有臣族中一家!只是其他各家小一些。朝廷在登萊也多有衛所水師、得用官船,怎能說臣有要挾朝廷之力?

最多只是臣家自隆慶開關以來,八十多年五世跑海,造船訓練水手有些心得。若是朝廷擔心,臣願將臣家中造船技藝的獨到之處,全部傳授給工部相關衙門、絕不藏私!水手操練經驗心得,也可全部與登萊、天津等處水師衛所交流!

更何況,朱大典說臣承包朝廷運糧給的是虧本價、是在欺騙陛下答應變法,這更是無稽之談!哪怕每石五錢銀子,還是略微有利可圖的。找別的海商,只要量大,也能答應下這個價格!何來欺君!”

沈廷揚的答辯很有分寸,先把問題分成兩塊,一塊是定性分析,說他“壟斷”、“威脅朝廷漕運命脈”,這個必須嚴格澄清,證明自己不壟斷,而且朝廷想學什麽,他願意“傾囊相授”。

第二塊,則是定量的,也就是朱大典質疑他“先賠本價搶占市場再漲價”,這個問題沒第一個那麽致命,回答思路也比較穩妥。

之前他就跟兒子商量過,而沈樹人作為穿越者,對於“企業如何證明自己沒傾銷”,當然是非常有經驗的。按沈樹人點撥的說辭應對,絕對足夠反擊朱大典這種門外漢。

崇禎聽了之後,果然對第一部分的憂慮,立刻就消散了。

他心中暗忖:“對啊!朱大典說朝廷命脈不可操於人手,但怎麽可能操於沈廷揚之手?運河只有一條,一家占了運河另一家就用不了。

可大海茫茫,誰都去得,沈廷揚竟願意與朝廷共享造船、訓練水手等全部秘訣,那就是朝廷將來想擴大多少運力就能擴大多少運力,還怕什麽?這沈廷揚沒有自珍其技,當真忠不可言。”

朱大典在旁邊聽了,也是臉色灰敗,知道最重要的一擊已經被擋了下來,沒想到沈廷揚那麽果決,敢把自家積攢了五代人八十多年的技術優勢公開獻給朝廷,這還怎麽攻擊?

一番拉扯之後,這個問題被徹底擱置,崇禎就盯著第二點質疑朱大典:“朱卿,國之命脈什麽的就別提了,沈卿的反問你倒是回答呀。你質疑他賠本接活,你倒是拿出鐵證來。”

朱大典其實也沒太多證據,因為他的衙門最北邊只到通州,比通州更東北方向,就沒有他的勢力了。

沈家父子最早兩批糧食主要是運往山海關和寧遠,那地方朱大典根本不了解。

因此他的證據來源,主要就靠蘇松河道衙門、提供的是在蘇州港裝運時的暗訪數據。

事到如今,朱大典也只能一條道走到黑,在自己不擅長的領域進攻:

“沈廷揚,你說一石只要五錢銀子運費,可按朝廷定例,往年過江銀、過湖銀便約等於兩次裝卸轉運的開支、碼頭漕丁的人力。這一塊就要至少兩錢多銀子了,難不成你只用剩下的兩錢多,就能把糧食從蘇州運到山海關?”

聽到這個問題,沈廷揚立刻大喜,終於逮到一個直接撞槍口的問題。

他連忙對崇禎辯解:“陛下,朱大典有此質疑,只因他不明最新的工巧之技和管理之法,臣的裝卸使費、碼頭管理,比漕運衛所舊法,高效何止數倍。”

說著,他就有備而來地拿出幾份圖紙,當著皇帝的面,試圖解釋他的碼頭管理,以及用到的新的起重機械、棧橋布局如何修改以減少過舷次數……

這一部分,他講得也不是很明白,就懇求崇禎恩準由沈樹人來解說。

崇禎聽了一愣:“沈卿!這是你的職責所在,如何讓他人代勞!”

沈廷揚難得老臉一紅,羞愧道:“陛下恕罪,臣會用這些,但說不清其中道理……實不相瞞,這些工巧之物,都是犬子一時巧思,偶然想出來的。”

崇禎聞言,對旁邊站在秘書位上的沈樹人投去了一個略帶意外的欣賞眼神,心說這小子不但能考進士、當修撰,竟然還懂奇技淫巧?

但他也不會阻攔,當下就讓沈樹人顯擺一下,把新式的起重機和碼頭棧橋設計、碼頭工人管理措施,解釋得清清楚楚。

崇禎其實也沒完全聽懂,但他聽得出來這個新辦法貌似很厲害的樣子,應該確實能省錢。

聽完之後,他臉色一板,質問朱大典:“朱卿,你可聽懂了?若是聽懂了,可有什麽新的質疑?”

朱大典哪能質疑?只好把技術部分的疑問統統放過,另尋進攻點。

朱大典緊張之下,冷汗亂冒,好不容易又抓住一個點:“陛下!臣確實聽不懂這些奇技淫巧能省多少銀子,但臣知道一個樸素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