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蘑菇路費(第2/3頁)

冬樹也用力將手伸出去向趙保告別:“趙大哥,再見啊!”

小草坐在座位上很難動彈,他是個很內斂的性子,即使心裏難受,他也說不出什麽話來,趙保最後只看到小草伸出來的一點拐杖,對著他輕輕地搖了搖。

“怪疼人的,”趙保看著陳叔的車走遠,不遠處隱約傳來些叫賣聲,他忽然有些遺憾起來:“……我該給他們買些糖的。”

三個孩子那麽小,也許以後就不記得他這個寶寶哥了,但他仍然想給他們艱難起步的人生留一些簡單的印記,讓他們記得,曾經有個人,給過他們一點甜……

陳叔是個和趙保不一樣的人,他沉默寡言。

小花話很多,但她也意識到陳叔和寶寶哥是不一樣的,她安靜了下來,不怎麽說話了。

他們四個在駕駛艙裏,卻安靜得和沒有人一樣。

冬樹知道,有些人天生不愛說話,她和弟弟妹妹是蹭車,不能打擾人家本來的狀態,於是她正襟危坐,盡力將身子縮在座位上,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陳叔面無表情地開著車,等快到了晌午時,小花和小草便有些餓了,但他們乖巧地沒有說話。他們受過苦,知道自己不能添麻煩。

冬樹微微扭頭看了弟弟妹妹一眼,想著待會就將包裏的餅子拿出來。

忽然間,車子慢了下來。

陳叔仍然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車停下來的時候,他直視著前方,自言自語地開了口:“小孩餓了。”

看樣子,他不需要回答,但冬樹明白,這是為了照顧他們呢。她道了謝:“謝謝陳叔。”

外面是一片荒地,冬樹將小花和小草接下來,帶他們去尿尿,然後又簡單將餅子熱了熱,就著熱水給小花和小草吃了。

他們吃飯的時候,陳叔在不遠處站著,安安靜靜抽煙。

冬樹喊他:“陳叔,您也吃點吧。”

陳叔搖了搖頭:“不吃。吃了困。”

每個司機都有自己的習慣,他們在漫長的行車路程中找到了最清醒、最安全的方法,即使那個法子有些傷身體。

冬樹不再說話,等小花和小草吃飽了,又繞著車走兩圈,松快下腿腳。小花剛剛有些餓,面色蒼白,而小草拄著拐杖,走路歪歪扭扭,冬樹跟在他們身後,耐心地陪伴著。

陳叔微微扭頭,安靜地看著他們。

等上車後,車啟動起來之後,冬樹將自己懷裏的半塊餅子放在了前方的擋板上:“您要是實在餓了,就咬上一口墊巴下,不然實在傷胃。”

那塊餅子烤的焦黃,隱隱還有些熱度,陳叔分出些余光來看,看到那個命苦的小姑娘照顧著弟弟妹妹,還記得給自己留點吃的,但最後他也只是“嗯”了一聲。

之後又是漫長的安靜。

兩側的景色飛馳而過,樹木如出一轍,長時間沒有變化,這讓冬樹有些困倦了起來。小花小草已經睡著了,兩個孩子的呼吸漸漸加重的時候,冬樹的意識也恍惚起來。

“你叫小樹?”

她眼睛還沒完全閉上,卻被一聲驚醒了。

冬樹睜開眼睛,應了聲:“是的,陳叔。”她再次坐好,看到了前面的那塊餅子上,有了一個半圓的帶牙印的缺口。

“你的妹妹是什麽病?”陳叔仍然專注地開著車,面色一如既往地平靜,不看他的嘴唇,幾乎不像是他在說話。

“應該是心臟病,”冬樹回答:“具體得去大城市看了。”

“你以後怎麽辦?”陳叔不是很會說話,他不懂得繞圈子,想什麽就說什麽了。

但冬樹也沒覺得冒犯,她認真將自己的想法說給他聽:“我們去找一個姑奶,我沒見過,是村裏人說的,是我奶奶那邊的親戚。到時候我去問問她願不願意幫我們,起碼得把戶口落下來。”

“我和弟弟妹妹得上學呢。”

陳叔聽到了那句“問問願不願意幫我們”,他是一個飽經滄桑的中年人,見多了世態炎涼,並不覺得那個沒見過面的姑奶會有多願意幫忙。

但陳叔沒有說話。即使那個姑奶不願意幫,又能怎麽辦呢?

難不成他將三個孩子帶回自己家嗎?

和陳叔這一趟行程,分外安靜。兩天後到了陳叔的目的地後,小花甚至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氣。

陳叔秉持著他的沉默寡言,去找了自己認識的兄弟,又將三個孩子安頓上了另一輛車中。

趙叔和陳叔很不一樣,是個快活的胖大叔。聽陳叔說完之後,趙叔很快樂地拍了拍冬樹的肩膀:“這不巧了嗎。”

“本來不該是我的,正好有人找我替他走這一趟,我侄子把你們從山裏接出來,我把你們送到蔚市。”

趙叔是寶寶哥的親叔叔。

小花立刻高興起來:“寶寶哥胳膊有花花!”

趙叔樂呵呵地逗小花:“當年因為他那朵花,他爸可是抽了他好幾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