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飽暖思故事(一更)

今天的行程對冬樹來說已經足夠了,沒錢坐車,她的腳步遺憾地止步於新城區和舊城區的交界處,她餓了。

她很清醒地明白,自己再走下去的話,就撐不到回家了。明天,她需要帶一個餅子和一杯水出門。

冬樹選擇了回家。

在回家途中,她勇敢地走進了一家賣衣服的店,因為店門口有個招牌:招聘。

她選擇性地忽視掉下面寫的小字:18-45周歲。

冬樹這次求職,是一場心知肚明的自取其辱。

聽到她的話後,店主臉上露出了傻掉了的表情,之後便果斷將她趕了出來:“小孩子別來我這兒鬧。”

店主嚇唬冬樹:“小心我告訴你爸媽,要是你上學了,我還得告訴你老師。”

冬樹甚至沒能得到說句話的機會,她遺憾地走出來,明白自己找到工作的可能性大概為零。

但她絕不會放棄。

就如同當年她帶兵在荒漠中行進,無望地尋找著水源。也許有,也許沒有,但走下去總比站在原地強。

她的前世,說不上快活,但也留給她一些有益的東西。

冬樹回家時有些晚了,早就過了午飯的時間,她借住在姑奶家,自然是不可能要求姑奶給她補上一頓午飯。

她輕輕敲了門,小花就吧嗒吧嗒地跑過來開了門,姐妹兩個像是做賊一樣說著小話。

“姐姐出去找到什麽了?”小花鬼鬼祟祟地問。

“什麽都沒找到,明天還得去。”冬樹同樣鬼鬼祟祟地告訴她。

冬樹很餓,也很渴,她悄悄去了廚房,想喝上一碗水,水喝多了就不餓了。但她走進了房中,便看到案板上倒扣著一個大碗。

她將大碗掀開,便看到大碗下面的小碗,裏面有土豆燉豆角蘑菇,還有一整個窩頭。

冬樹覺得這可能是給自己的,但她又不敢自作多情,於是走到了姑奶的房門前。她輕聲問:“姑奶,那晚飯是給我的嗎?”

姑奶屋裏只傳來一聲“嗯”。

冬樹蹲在廚房裏,心中萬中情緒,將一碗飯吃得幹幹凈凈。她成熟得早,見慣了塵世冷暖,向來喜歡交換,比起索取,她更願意付出。

而現在,這個惡行惡相卻心軟的老太太,讓她生出了愧疚來。

自她來了之後,便不斷地接受別人的幫助,姑奶、荷花嬸子、祥文叔、陳叔、寶寶哥、趙叔……

她憂愁用筷子夾住了最後一塊土豆,小姑娘愁眉苦臉地蹲在地上,黑白分明的眼睛有無限的哀愁。這麽多的恩情,而她連份工作都找不到,可怎麽辦呢……

晚上,冬樹帶著弟弟妹妹早早回房休息了。

今天她用毛巾沾了水,給小花擦了澡。小花頭發稀疏,留著和小草一樣、看不出男女的小平頭,擦澡時笑嘻嘻地躲閃,就像一個沒怎麽見過水的小貓。

小花甚至遠遠稱不上可愛,對於這麽瘦小又蒼白的孩子,第一觀感只有可憐。

冬樹用毛巾擦過小花的前胸和後背,她的手能感受到小小骨頭的存在,那顆孱弱的小心臟在柔嫩的皮肉下砰砰響動。

小花的胸前有一道白色的長長的瘢痕,冬樹的手輕輕劃過,她不記得小花這道瘢痕的來歷了,奶奶說過,小花做過手術,那到底有沒有治好?

冬樹默默想著,得讓小花吃胖點,更壯些才好。現在她沒什麽錢,等以後有錢了她一定要帶小花再去醫院好好檢查一次。

小花擦幹凈後,便換上了荷花嬸子給他們洗過的幹凈衣服。小丫頭似乎幹了非常勞累的活一樣,在被窩裏發出了一聲不明所以的嘆息。

“真好。”小花嘀嘀咕咕的。

冬樹沒理她,正在處理小草的問題。

小草年紀也小,勉強稱得上一句清秀,瘦弱得和小花如出一轍,卻有了莫名其妙的自尊。

“我是男孩子……”他靠在床邊,雙手扯著褲腰,堅決地捍衛自己的信念。

“是是,我知道。”天晚了,冬樹沒多少時間去哄小草了。

冬樹沒那麽細心,若是有時間有精力,她也想柔軟地對待小花和小草,但現在他們艱難。冬樹滿心憂慮著明天,無暇去照顧小草莫名其妙的小心思。

她在軍營帶兵的時候,什麽沒見過?他這麽大的小屁孩,有什麽好看的。

冬樹幹脆利落,將小草拽過來,直截了當在屁股上輕輕拍了兩下,等小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褲子便已經消失了。

……相當屈辱。

但這個澡也相當舒服。

等小草屈辱地躺在了床上時,他便明白了小花那一聲嘆息的緣由。因為他也有些忍不住想喟嘆一聲,但他忍住了,不想顯得和小花一樣幼稚。

冬樹又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後便上床睡在了兩個孩子中間,這是小花和小草要求的,他們都想和姐姐離得近一些。

現在兩雙小手同時抱住了冬樹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