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忽然出現,又忽然消失(第4/5頁)

她這句話後,房間內有了聲音,是模糊的男人的聲音:“……你走吧……”

然後是悉悉索索穿衣走路的聲音,門終於開了。

媚媚赤腳站在了房門口,她身上只披了一件浴袍,頭發散亂,口紅蔓延出唇邊,臉上沒有表情地看著冬樹。

冬樹的視線繞過她的身體,看到了昏暗的房間裏,靠在床頭的導演的身影,還有床下那條熟悉的銀色中裙。

冬樹將視線收回,她試探著伸出手去,只要媚媚拉住了她的手,她就會不計後果將她帶走。

但媚媚皺著眉:“謝冬樹。”

她說:“你走吧。”

“別打擾我了,好嗎?”

披著浴袍的媚媚轉身,將房門再次關閉,關閉的那一瞬間,冬樹看到她的浴袍滑下,媚媚赤身走向了床上那個身影。

冬樹愣愣怔怔看著那扇房門,封年再次叫她:“冬樹姐,走吧。”

冬樹的心重重墜了下去,砸在了玻璃碎片上一樣砭骨的疼痛。她終於轉了身,向著電梯口走去,到了電梯口,卻忘了按數字。

封年將數字按下,兩人站在電梯裏沒有說話。在電梯下降的過程中,有人進來了,都是劇組的人,下樓去買些東西。

劇組的人看到了封年,便和他打了招呼。

封年悄悄挪了位置,將冬樹的身影蓋住,她現在情緒不對,最好不要和其他人接觸。

是該讓冬樹姐回房間的,但看著她這個樣子,封年實在擔心。

他微微低頭,看冬樹姐現在的樣子,他個子高,只看到她嘴唇有些發白,全身沒了力氣。

是朋友啊,冬樹姐接那個叫媚媚的女孩來的時候,口口聲聲說是自己的朋友啊。

那她現在會是什麽滋味?

封年看著發亮的電梯按鍵,有些記不起來自己什麽時候有過這種感覺了。

哦,有些印象了,大概是小學一年級的時候?

學校組織了繪畫比賽,那時候封年正在學畫畫,因此認真畫了一幅畫。他畫了自己的父親和母親,他們一家三口,牽著手去了植物園,爸爸還給媽媽頭上插了一朵花。

這畫現在想來,其實是有些醜的。

但當時的他覺得美極了。

學校是很貴的私立學校,肯定不會讓學生們不高興,於是貼心地給每個參賽的學生都頒了獎。有一等獎、二等獎,還有最佳色彩獎,最佳人物獎之類的,人人都有份。

拿到獎狀之後,他非常想給爸爸看。

於是他在體育課偷偷跑出了學校。

爸爸說不讓他去公司,但他知道爸爸的公司在什麽地方。

那時候的封年就很有錢了,他拿著零花錢,上了出租車,去了父親的公司。

他很聰明,繞過了前台小姐姐,還偷偷登上了去往頂樓的電梯,那裏是父親的辦公室。

封年當時都想到了父親會怎麽誇他,他美滋滋的,滿臉的笑,然後在門口,被驚慌失措的秘書攔下。同時,他看到了房間裏,父親和一個他沒見過的阿姨手牽著手,溫柔地說話。

那一天的感覺,大概會和冬樹姐現在有些像?

他發現了原來父親在法律上不是自己的父親,母親也不是父親的妻子。

媽媽只是爸爸包養的女人罷了。

自那天以後,封年便失去了一切對生活的信念。即使後來父親喪偶了,正式娶了他的母親,封年也再也沒有回到過一年級那天之前的狀態。

很多事情,封年都知道是錯的,但他根本不在意了。

爸爸是錯的,媽媽也是錯的,導演是錯的,媚媚也是錯的,但他自己本身就是個錯誤,他又有什麽立場呢?

封年見慣了錯誤的事情,在他所處的世界中,重要的從來都不是道德。

但他知道,冬樹姐啊,並不是和他們一樣的人。那麽冬樹姐啊,現在到底是什麽想法啊?

封年按了二樓的按鍵,他覺得冬樹姐現在也許想喝點熱乎乎的甜味飲料。

二樓的商鋪大多都關門了,但咖啡店還開著,冬樹腦子有些轉不動,她下意識跟著封年坐在了咖啡店的角落裏。

封年叫了兩杯不含咖啡的熱飲。

冬樹雙手握住杯壁,熱度慢慢從她的掌心蔓開,她終於回了些神。

她知道,這並不是很大的事情,甚至在這個行業內是常態。

很多人都是這麽做的。

但她仍然覺得難受。那是媚媚啊,那是在混亂的包間裏,平靜地笑著,將她從危機中拯救出來的媚媚啊。

她真的滿心以為,自己能夠給媚媚一個不一樣的未來。

她和封年沉默著,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她是後天的機票離開,”冬樹終於緩緩開了口:“我們說好了明天一起吃個飯的。”

“不可能吃了。”封年冷靜地告訴她:“她不會和你吃飯了,冬樹姐。”

“她是我的朋友。”冬樹只說了這一句,這讓封年更加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