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第4/4頁)

年近六十依舊剛正不阿,一生斷案無數。為地方官時,治理有方,為百姓伸張正義,還了許多冤假錯案受害人多年的清白之身。注重教學,以官府名義設立書院,引導百姓向學。四十年官海浮沉,一心為朝廷,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這樣一個人,按理說,安度晚年不是問題。誰承想突然就死在了橫梁之上。

此事一出,引起軒然大波。朝堂上下為此議論紛紛,一時間,群情激奮。京城的學子更是聯名上書,要求大理寺務必徹查。將膽敢害戚繼蘭的歹徒繩之以法,以歹徒的命祭戚大人在天之靈。

別說京城鬧出了極大的風波,蕭衍行這邊聽說了戚繼蘭的死,也怒火中燒。

“是那幫人做的鬼?”

“是。”

蕭衍行的臉一瞬間黑得徹底。

要說這戚繼蘭,明面上是保皇黨,其實早就堅定地站在蕭衍行這邊。

京城的許多事情,兩人都有過頗為深入的交流。政見上不謀而合,兩人說是君臣,實則也有些忘年交的意思。戚繼蘭活了這麽大歲數,性情雖耿直,甚少做出激進之舉。臨老了,不想自己一輩子裝聾作啞。便在與蕭衍行等眾人商議之下,有他為主,提出了‘一條鞭法’。

這之後,戚繼蘭便屢屢遭遇不測。

所謂的一條鞭法,就是把各州縣的田賦、徭役以及其他雜征總為一條,合並征收銀兩,按畝折算繳納。①

這項政策是蕭衍行在民間見了太多的醜惡,感知到舊政的弊端才與眾謀臣商議著提出的政策。大慶看似國富力強,但早在十多年的冗官冗政和自然災害頻發的沖擊下,國庫空虛,財務緊張。朝廷的赤字,連賑災款都拿不出來。但朝廷那幫京官,依舊粉飾太平,閉著眼睛歌頌天下清河海晏。

皇帝日日在這等虛妄的誇贊之中迷失了自我,還當真以為自己就是個千古明君。

日日沉浸在四海升平,清河海晏的虛妄之中。

事實上,大慶的徭役是有裏甲正役、均徭和雜泛差役。②

其中以裏甲為主幹,以戶為基本單位,戶又按丁糧多寡分為三等九則,作為編征差徭的依據。丁指十六至六十歲的合齡男丁,糧指田賦。糧之多寡取決於地畝,因而徭役之中也包含有一部分地畝稅。這種徭役制的實行,原本是大慶的開國皇帝實行,有利於大慶朝廷恢復經濟。

但隨著時間變遷漸漸變了樣。土地日益私有化,土地兼並也逐漸加劇,地主豪強勾結官府強占平民的土地,並將賦役算到平民頭上,以此來逃避賦稅。

戚繼蘭的這一條鞭法重新丈量了土地,均等地統一賦役,重新計畝征銀,官收官解。

可以說,這一政策直接捅了這些躺在百姓頭上吸血的人的心肺。招來了以江南出身為首的一批官員強烈的反對。這德高望重的老大人,一時間成了群臣攻訐的靶子。

但朝堂上的攻訐自然也有反對之聲。戚繼蘭是出了名的鐵齒銅牙,朝堂上的幾次論戰,那些人都駁不倒戚大人,反而激起了皇帝的懷疑。

正大光明的手段起不了作用,於是私下用起了這等腌臜的手段!

‘一條鞭法’提出以後,皇帝也不是沒考量。

事實上,自打去歲江南水患拿不出賑災銀兩,皇帝心裏就約莫有數了。戚繼蘭的這個政策提出來,膽大也切中了皇帝內心的期盼。朝堂上一時間僵持住。以戚繼蘭為首的一幫改革派看出了皇帝心中的動搖,如今正加大馬力遊說,眼看著就成功了,除了這档子事!

蕭衍行難得的好心情都因為這個消息而消失殆盡。

這幫人以為殺了一個戚大人就萬事大吉了?蕭衍行冷笑:“讓廖樾繼續奏。另外,讓柳家繼續逼迫大理寺,這件事務必要給戚大人一個交代!”

京城突發大事,引發了朝堂內外巨大的震動。後宮也因此受了些影響。

呂黎發現,為了徹查戚繼蘭暴斃一案,大理寺竟然喪心病狂地切斷了江南與京城的一條水路。她的香料一直是水路送上京城的,有一套特殊的走慣了不會被發現的運送爐子。兼之宮裏她手頭的香已經剩下不多,省著點用也只能堅持兩個月。

兩個月後,若是沒有香料補充上來,到時候可能會引起皇帝的懷疑。

呂黎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天天在宮裏發怒。但問其原因,又不敢說出口。生怕曝露了這種香料的存在,會引來殺身之禍。

尤其,她知曉兄長已經進京了,兄長認得那個香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