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2/4頁)

“是蘇恬讓我來的。”他對著安又寧解釋道,而後極其自然地越過了她,率先走進了房間。

他一系列舉動讓安又寧也有些錯愕,她本想說什麽,但是盯著外面一圈眾人窺測的目光,她一頓,還是將房門關上了。

蘇景遷走進房間,仿佛進入了自己的屋子一般,極其自然地坐在了屋中桌前的椅子上。

安又寧卻沒注意到他的行為,想著他剛剛說到話,回復道:“恬恬她剛走沒多久,好像是去美術館了,現在去可以遇見。”

但不知道為何,口口聲聲說是要來找侄女的男人,卻沒有動彈,只是手指輕輕在膝上敲了兩下,而後淡淡“嗯”了一聲。

作為劇組的主要投資方,蘇景遷現在就算是劇組的金主爸爸,嚴格來說,連這件屋子也是他的。

他要待在哪裏都不是她能決定的,他的行為惹得外面眾人心思如何起伏也不是她能管的。

所幸她也不管了。

安又寧也隨意找了一個他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語氣誠懇:“角色的事情還沒有和您說謝謝。”

“角色?”蘇景遷重復著,輕輕敲著膝蓋的手指一頓。

“謝謝蘇總給的機會”安又寧笑得大大方方,“想必之前能見到張峰導演想必是多虧了您。”

她怎麽知道和自己有關?

蘇景遷為她敏銳的洞察力有些意外,他笑了笑,沒有否認。正又要說些什麽,余光忽然被桌子上攤開的書所吸引。

書是熟悉的黑底紅色花紋的包裝。

書是打開的,蘇景遷的目光掃過紙頁,幾乎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三個字“私生子”。

字不大,卻說不上的刺目。

孤獨而寂寥的人生讓人們放縱欲望,又繼續導致著下一代孤獨。

“你在看《百年孤獨》?”

《百年孤獨》這本書,像她這個年紀的小女孩讀的可不多。

“嗯。”安又寧點點頭,目光也隨著他落在了書上。

這其實是她第二次讀這本書。

每一次閱讀,似乎都有著不一樣的感受。

上次閱讀還是在大一。是她剛剛從“家裏”搬出來,獨自一人居住的時候。

當她或孤獨或糾結的時候,窺見先哲的思想與其對話會莫名讓她平靜。

而最近,心緒起伏頗大的她,便又開始捧起這本能讓人沉靜地書細細品讀。

在安又寧很小很小,父母還沒有離婚的時候,她還是一副直率思緒不加掩飾,一眼能看到底的性子。

可後來隨著父母離婚,繼母嫁入先後又生了兩個弟弟妹妹之後,

在一次次的悲慘之中,看著父親用曾經抱著自己的姿勢抱著自己的弟弟妹妹,他們一家四口一起其樂融融時,她便無師自通學會了掩飾情緒,仍心中情緒如何波濤洶湧,面上時刻波瀾不驚。

可現在,安又寧只是看著書,沒有與蘇書淵對視,但是他似乎就察覺了她情緒的低落。

他看著面前這個看著書頁似乎陷入了某種悲傷情緒的女孩,忽然道:“痛苦,需要靠我們自己去慢慢化解。”

“曾經愛過,傷過,痛過的記憶,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淡出我們的生活。”

“當我們對痛苦無能為力時,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那些痛苦慢慢走遠。”

他察覺到了她的低落,並在用書中的原話安慰她。

安又寧聽著他用緩慢的語調誦讀出這段她最喜歡的段落時,不知為何自心底湧出一種無法言喻的感情,忽然有些鼻酸。

就像是摔倒了的小孩子一樣,沒有大人在身旁時,不會哭也不會鬧,自己以手撐地,拍拍身上的土就能輕松站起來。

而當大人就在身旁時,當他們著急忙慌地跑來詢問你的傷勢時,內心的委屈和難過會被莫名放大,直到嚎啕大哭,等著家長的百般安慰。

但他們之間,卻並不是孩子和家長的關系。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只是機緣巧合下有過幾面之緣的陌生人罷了。

安又寧極力將情緒壓制下來,漸漸恢復了平靜,她擡起長睫看向他,直直撞入了一雙沉著溫和,包容如寬闊大海似的眸子中。

安又寧的眼睛本就生的美,明媚的丹鳳眼又大又亮,濃密的睫毛輕顫著,眸中還含著微微水光,如小鹿一般清澈透亮。

被她滿是感激信任地看著,蘇景遷冷不防心中一動,把自己從未對外人說過的話說出了口:

“而私生子從生下來便是一個錯誤,這個錯誤帶來的痛苦似乎卻無法化解。”

她還是那樣澄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蘇景遷也沒有期待她的回應,他只是忽然很想傾訴些什麽。

沒有由來的,忽然想和這個年輕的還沒有經歷過太多事情的小姑娘傾訴些什麽。

他笑了一下,便想岔開話題。

安又寧卻在沉思一會兒後忽然道:“也許是一個錯誤,但這份錯誤卻與他們毫無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