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望京迷屍案(第2/6頁)

川普二十出頭,羅波三十大幾了,這話一下就刺痛了他的自尊心。口角之後,羅波當時就把川普打死了,用的什麽呢,健身啞鈴。完了就拋屍在玉米地裏。

我想到了那根網線。現場唯一不對的一樣東西是一根卷在一塊兒的網線,這網線有一米多長。

我說你都把他打死了,你幹嗎還拿網線勒他脖子?

羅波低下了頭,憋出倆字兒——解恨。

我看著他,倆徒弟看著我,四個人都久久地說不出話來。

寫結案報告的時候,我遲遲不願下筆。我總是有種預感,這個案子並沒有這麽簡單,但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裏還有疑點。

案子破了之後,我休了個簡短的年假,帶著婷婷跟她爸媽去青島玩兒了一趟。面朝大海的時候,我就想,這世界果然還是這麽大,只不過溝通成本下降讓我們覺得它變小了。從前我們破個案子,出了華北平原都叫遠,為啥?那會兒我們坐綠皮火車。

我剛入職的時候,聽隗哥給我講俄羅斯列車大劫案,他講話,那是啥情況?100多人組團搶劫,9個警察拿擀面杖追了6天6夜。不是跑著追,是北京開往俄羅斯的列車K3號要行駛6天6夜。現在呢?失蹤超過48小時的人被找到的概率低到令人發指,它也不是沒原因,兩天,從北京登機,你能飛到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

相對的,犯罪成本也在下降。從前你搶個劫得親力親為,現在你坐在計算機後面就能在暗網上買兇殺人。

當個刑警,你從前需要十八般武藝,現在得是孫悟空,會七十二變。

可問題是,你看歌裏唱的,悟空都在問了:我要這鐵棒有何用?我有這變化又如何?還是不安,還是氐惆。金箍當頭,欲說還休。

然而,讓我怎麽都想不到的是,這一系列案件居然又生了變化。

羅波被我們以綁架罪送到預審,在預審的不斷詢問當中,他又承認又不承認,反反復復無數次。區預審送到市局預審,後來又送到七處,七處在審理這個案件當中,給我們發回來了。為什麽呢?因為這個案子中,涉及已經亡故的川普,川普的真實姓名是楊檢,可他的身份信息特別模糊。

那怎麽辦?有同事就去了川普的家鄉核實他的真實身份。在核實身份當中遇到了一個人,這個人是川普的叔叔,他這叔叔知道我們是北京市公安局的之後,還沒聽同事說啥,登時就撲通一下栽地上了,嘴裏喊著:我投案自首,我投案自首了,人是我殺的。

我得知這件事之後當時就蒙了。蒙得徹底,就像跟蒙古人喝大酒之後的那種懵圈。

帶著這位,我回到局裏,夏新亮跟李昱剛也瘋了。

夏新亮捂臉:劉哥……這案子還真是往翻車裏走啊……

李昱剛說:我去,這哪兒焊哪兒啊,他人跟四川把北京的川普殺了?

我一臉無奈:確實是他叔叔殺的,案發當時他在北京。

川普他叔叔是幹嗎的呢?是幾條街外一開鎖配鑰匙的。川普是他侄子,剛來北京那會兒沒人投靠就投靠了他,後來找到工作搬了出去。他倆的主要矛盾在於錢。川普剛來北京時候沒錢,就管叔叔借,後來找到了工作收入還不錯,可就是不還錢。川普這人還嘴損,不還錢你還擠對人這就很不好了。他叔叔的女兒今年上大學,由於是學藝術類,學費高昂,他叔叔就四處抓錢,他問川普要了好多回,都碰了一鼻子灰。他很清楚川普不是沒錢,他有錢,就想賴著不還。

那天,去找川普的不止是羅波,他叔叔也去了。他供述的過程非常詳細,怎麽進的屋兒,怎麽拿東西,怎麽拿凳子把川普打在地上,之後抱著屍體怎麽拋屍,拋屍在哪兒,描述得跟現場一模一樣。

根據川普叔叔的交代,我大概還原了一下兒案情。羅波跟川普起了口角,他抄起健身啞鈴打了川普,一連好幾下,見血了,人也倒下了。他恨,他沒發泄完,又拿網線勒川普,由於慌張也由於對方昏迷不能反抗,所以他勒了勒就撒手了,就急著拋屍去了。他拖著川普去到玉米地,畢竟那片兒玉米地是附近最適合拋屍的地兒,把人往那兒一扔,就跑路了。

川普沒死,他只是昏迷了,起來發現自己在玉米地,蒙著爬起來本能就往家走。到家還沒緩過來,他叔叔就來了,來了還是要錢,川普這時候已經傷勢不輕了,他疼也煩,就又跟他叔叔起了口角。他叔叔說川普當時對他吼——滾蛋,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他叔叔怒了,順手抄了一條網線,他就勒住網線照死裏勒,川普掙脫,他就抄起凳子狠砸,最後打死拖去了玉米地,也是覺得那兒荒僻適合藏屍,藏好就夠跑路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