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冰淇淋(第4/5頁)

莊澤野以為是化學題,抱著手臂略帶受用:“問吧。”

溫辭述卻抽出一張歌詞紙,眉頭緊鎖。“欣姐說我初試選了自己的原創歌《沉醉在南島之夜》,我反復聽了幾遍,覺得旋律還行,但歌詞寫得太空洞了,像在無病呻吟。”

他嘆氣:“我本來對這場比試無所謂輸贏,可向晚和林南之好像都很期待後面的舞台,顧鳴赫也是,既然如此,選歌方面便不能太隨性了。我個人認為這首歌不好,可又不知道該如何改進,想詢問你的建議。”

莊澤野放下手臂,走到書桌前,眼神變得認真起來。

他看向電腦後面攤開的簡譜,上面密密麻麻做滿了記號,輕重音、高低音,像初學者學習中文似的一筆一劃地描摹著每個細節。

他神色復雜:“你願意去上課,是因為他們?”

溫辭述坦誠道:“也是為了混口飯吃,欣姐說這份工作比別的工作賺得多,所以對於目前高中學歷的我來說,還是老實上課比較好。”

莊澤野本來心情還有點亂,一聽這話差點沒繃住。

他輕輕笑道:“我還以為你有多偉大。”

興許是這兩天壓力太大,溫辭述難得有心思和他閑聊了幾句。

“十四`五歲那會兒,我確實有點偉大抱負,但後來發現不切實際。”

莊澤野第一次聽他說起自己的“過去”,注視著他道:“怎麽說?”

溫辭述一手支著下巴,關節處被壓得隱隱泛紅,橘黃色的主燈籠罩在上方,使他的臉部線條鍍上一層柔光,他眼裏浮現出幾分懷念的意味,更多仍是無奈與平淡。

“我十四歲的理想,是天下升平,百姓富足,每個人都能吃飽飯。”他緩緩自嘲道:“到了十六歲才發現,我連讓身邊的人好好活著都做不到,更別提天下蒼生。”

說這話時,他整個人眉間蹙起,好似肩上壓了一座無形的大山,淡淡的愁緒籠罩在周身,讓他看起來如同一只跌入泥沼不斷掙紮的鳥。

莊澤野看了他許久,才低聲評價:“和我十四歲想變成超人差不多。”

溫辭述本以為他會大驚小怪,沒想到會聽見這樣的回答,不由調轉眼眸對他笑了笑。

莊澤野似乎還想說點什麽,但溫辭述沒打算讓這種心情停留太久,放下手時已經換了副面孔,看起來和先前一樣淡定從容。

“所以能讓幾個人實現夢想,又能領工資這種事,何樂而不為。”他仰著臉說:“你願意幫我看看,這首歌的問題出在哪裏嗎?”

莊澤野微怔,接過他手上的譜子,說來諷刺,他們雖然是隊友,他卻一次都沒完整聽過這首歌。

《沉醉在南島之夜》是溫辭述今年發行的單曲,Flora裏面發過單曲的除了他之外,還有向晚和莊澤野。前兩者為了積攢人氣而發歌,編曲是公司花錢請的國外老師,而莊澤野卻是實打實自己寫的詞曲。

他打開播放器,從頭到尾聽了一遍。

這首歌的旋律很清新,前半段純吉他彈唱,到第二段主歌才進入鼓點,節奏相對抒情緩慢。內容講的是一個單身男孩去南島旅行,在夜晚遇到當地的漂亮姑娘,歌頌南島的美景和刹那的心動。

這種歌詞,說白了就是寫給粉絲的,因為主題能讓他們抱有幻想,單獨拆開來看,在鑒賞上就差了點意思。

莊澤野一針見血地評價:“曲子不錯,但吉他彈唱不適合初試,太慢熱了,不夠吸睛。主題也很虛浮,為了寫心動強行而寫。如果你一定要用這首歌的話,編曲和詞都得大改。”

他摘下耳機,問溫辭述:“你聽這首歌時有什麽感受?”

溫辭述說:“很放松,和我平常聽的樂府不一樣,音調聽起來輕松舒服。”

莊澤野笑笑:“如果把你說的‘樂府’理解為中式古典樂的話,那這首歌就屬於流行樂範疇,你覺得兩者之間最大的不同點是什麽?”

溫辭述想了一下,正要開口,他打斷道:“先別急著回答我,你現在聽的歌太少,可能無法區分它們的不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歡什麽類型的歌。這樣,我把我的電腦借給你幾天,裏面有各種音樂分類,你可以都聽一聽。”

“謝謝。”溫辭述點頭。

他似乎覺得這樣兩個字不夠誠意,又說:“我不會白拿你的。”

莊澤野嗤了一聲:“行,那再給你記上一筆。”

他在聊音樂的時候,臉上沒有一絲平時憊懶嬉笑的表情,對溫辭述的態度也和之前的調侃戲弄不一樣,好像無論對面坐著的是誰,他都能平等開懷地和對方暢談音樂。

這種單純的熱愛,讓溫辭述有些意想不到。

莊澤野伸了個懶腰:“我去給你拿電腦,今天跳了一天舞,累死我了。”

走到門口,像是想起什麽似的,探出頭說:“對了,那種冰淇淋還是曲奇餅幹的好吃,朗姆酒不適合你,我放在冰箱第三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