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5/6頁)

“這麽說來,我倒真是想見識見識這件寶貝。”淩清揚完全被郭煌的一番話所吸引,神情也變得十分鄭重其事。

“這還有啥問題,全包在我身上,在梁州城裏,老秦可只認我這一個朋友。”郭煌又恢復了那種舍我其誰的張狂之態。

“咱們什麽時候去嘛。”淩清揚晃著他的胳膊,顯得有些迫不及待。

“嗨,咱們現在就去,打從壁畫被盜案之後,我還一直沒見到過他,正好瞧瞧他去。”

就在這時,茶幾上的電話鈴聲驟然響起,兩個人都沒有動。

電話鈴頑強地響著,而且一聲緊似一聲,郭煌急忙抓了件衣服,穿上才知道是淩清揚的上衣,慌忙又把聽筒遞了過來。原來是前台大堂經理,她向淩清揚報告,有一個女警察有急事要面見董事長。

來人正是女警官何雨。當她被讓進了格格府,一時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前的格格府梁朽柱斜,地基下陷,一片頹垣殘瓦,活像個彎腰駝背的老人傴僂在那裏;如今一掃破敗景象,過去的正堂辟為儲香閣,整體撥高了將近一米,砌起三級石階,兩廂的畫廊曲折曼回,被晚霞照耀得色彩斑斕。雖說這一切變得耳目一新,可何雨總覺得其中似乎隱含著什麽,就連地基擡高後堆積在一邊的黃土,也引起了她的猜測和懷疑。這樣邊走邊看,不知不覺已經來到後院那棵海棠樹下,幾只在磚階上啄食的灰羽小鳥聽到腳步聲,撲棱棱飛到了海棠樹上,抖落了片片黃葉,飄在了一個頭頂藍花布巾的女人的肩上,那人正低頭擺弄一盆盛開的大麗菊。

“喂,你們的淩總在嗎?”何雨以為她是服務員,用警察慣用的口氣問道。

那人回轉身,兩人對視的刹那間相互都有些驚愕。

對方正是淩清揚,那天晚間曾在夜市上掠過一眼,看得不是十分清楚。現在,對方也在緊盯著她的面龐,像上次見面時的感覺一樣,何雨一時說不清這個女人有什麽地方在強烈地吸引著自己。

面對突然出現的何雨,淩清揚也悸然心動。對方長著和自己一樣高低的個頭,皮膚一樣的白皙耀眼,一身量體制作的藍黑色警服緊貼著挺拔而優美的身段,通身散放著青春的韻致。在那一刹那間,就像當時見到博物館員白舒娜一樣,她又一次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

“你是……?”淩清揚明知故問,表情十分謙和。

“我是公安局文物緝私隊的民警何雨,這是我的工作證,想找你談件事情。”

“歡迎、歡迎啊——”淩清揚大聲說著,臉上立即出現了那種職業性的笑容,一邊把何雨讓進旁邊的小客廳。在這裏她可以覷見通往後門的小路,並看到了郭煌的身影一閃。

趁著服務員倒茶,何雨已把室內打量了一番。

“郭煌先生是不是受聘在這裏做你的顧問?”

“是啊,有什麽事嗎?”淩清揚掠了一下剛才未及梳理的一綹頭發,佯裝關切地問道。

“我們要找他了解一下有關問題。”

“原來是這樣,可是不湊巧,他現在不在這裏。”

“哦,那是我來得不是時候嘍。”何雨從監視點明明看到郭煌走進門,就再沒有看他走出去,淩清揚大白天說謊,她心裏頓時有了氣。

“是半小時前離開的。”淩清揚看何雨不快,生怕前邊大堂說漏了嘴,連忙補充道:“何警官,如果他回來,我會馬上通知他到你那去,讓他作些什麽準備嗎?”

何雨沒搭茬兒,她已經立起身來,盯住客廳中那幅《昭君出塞圖》出神。畫中的王嬙懷抱琵琶,面向著寂寥長空,毅然決然地驅馬走向異國他鄉。圖畫左上角有一行瀟灑的草書題款,綴著郭煌的名字。

長門咫尺閉阿嬌,人生失意無南北。

“畫兒可以,只是題款格調低了些。”何雨背對身後的淩清揚說道,“依董事長的品位和意境,應當改個題款。”

“哦,改成哪一句?”淩清揚對警察頗有成見,不以為然地問道。

“改為《明妃曲》中的‘漢恩日薄胡恩深,人生貴在相知心’兩句。當年的昭君寧可和親遠嫁,也不願深宮白頭;現在只要兩情相悅,可以不分民族、國籍去追尋夢想,又可跋山涉水回歸故土。”

“何警官,真想不到你對詩詞和歷史這麽有研究。”

淩清揚是想借故拖住何雨,便借著話音附和道:“昭君是想和命運抗爭,可她的婚姻並不幸福,先嫁給呼韓邪單於,以後又被繼任者相娶,一生數嫁而終老異鄉,兒子也死了,不能不說是悲劇啊。”

“淩總的見解我不敢苟同,昭君應當是歷史上有重要貢獻的女中丈夫。”何雨喝了口茶,一邊觀察著淩清揚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