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行路人

伴著鎖鏈輕聲,六尺劍被拿起來,與此同時,沉睡的女孩兒也睜開眼。

牢房裏的燈光似乎讓她有些不適,微微眯眼看著床邊站著的人。

床邊的人沒說話,一旁有聲音激動地響起。

“看,我就說她是在沉睡,不是昏迷。”

“幾天沒醒,都督一來,她就醒了,這真是——哎,你扯我幹什麽,我得趁著她醒,望聞問切……”

伴著腳步聲,隋大夫被人拽了出去,聲音也消失了。

七星的視線也適應了光亮,看著霍蓮。

“什麽事?”她問。

宛如這裏是她的家,詢問來人何事,霍蓮笑了笑,看著手裏的六尺劍,說:“告訴你個好消息,墨門要選掌門了。”

七星微微擡身,鎖鏈響動,她皺眉看了眼身上。

霍蓮看著她,等著她說點什麽,但那女孩兒看了身上,又躺了回去,不掙紮不詢問。

“什麽時候,在哪裏?”她問。

還真把他當消息來源詢問。

“四月十五,陳城,白樓鎮。”霍蓮說,看著她笑了笑,問,“有沒有打算子承父業?”

七星說:“我要承的不是父業。”

哦,先前說過,七星小姐沒有父親是吧,霍蓮再次笑了笑:“是,我說錯了,七星小姐要承得是墨門先聖之業。”

不待七星再說話,他將六尺劍在她身上輕輕拍了拍。

“你們墨門最講究量力而行,你一個被追殺的幾乎喪命的人,先想著保住自己的命吧。”

說罷握著劍轉身向外走去。

身後鎖鏈響動,女聲也終於不再那麽淡定,而是有了情緒起伏:“那是我的劍!”

霍蓮頭也不回:“能拿到才是你的劍。”

他大步走了出去,站在外邊的隋大夫忙施禮,眨眼霍蓮就走過去了,隋大夫也顧不得再說什麽,忙跑回牢房裏,看到那女孩兒微微起身,打量身上的鎖鏈。

“別動別動。”隋大夫忙說,“傷還沒好……”

獄卒也跟著進來了,看著女孩兒的樣子,想起了曾經另一個女孩兒,婉婉小姐。

“你最好別費力氣,只會讓你的傷好得更慢,傷更多。”他沉聲警告。

曾經那個被鎖鏈綁住的女孩兒為了掙脫鎖鏈,把自己作踐的遍體鱗傷,那又如何?只要命在,哪怕傷得再重,都督也不會松口。

“是啊是……”隋大夫忙跟著勸,剛開口就見女孩兒已經躺了回去。

躺得安安穩穩,她還點頭說了聲:“我知道了。”

隋大夫倒是被說得愣了下,知道什麽?

知道掙紮是徒勞的吧,獄卒心裏哼了聲,這就好,他不再多看,轉身出去了,聽得隋大夫的聲音在後碎碎念念。

“你覺得怎麽樣啊?”

“我來看看傷口。”

“這裏疼不疼?”

“這裏呢?”

“哎,你別睡啊,我還沒問完呢。”

“哎哎,你還真睡了啊。”……

“怎麽能睡得著啊。”

什麽睡,這是逃避,不想說話不想面對現實,就昏睡,獄卒在外心想,和曾經婉婉小姐一樣。

婉婉小姐用了一年時間才接受了要聽話的現實,不知這位小姐要多久。

……

……

出了京城往南走,天氣越發怡人,滿目蒼翠,鳥鳴聲聲。

馬蹄在大路上疾馳,一個隨從奔回來,圍著劉宴轉了一圈。

“老爺,你走得太慢了。”他說,眉飛色舞,“春天行路真是太舒服了。”

劉宴不僅帶著帽子,還裹著圍巾,就像一個普通的商人,閉著眼,對路上的風景絲毫不在意。

“行路久了,什麽天都不會舒服的。”他說,“你別跑來跑去的,省點力氣吧。”

隨從本要說一看老爺你就是太久不出門,但一想老爺曾經的確是走過很遠的且並不舒服的路。

“老爺,前邊有個茶棚,我們去歇歇腳。”他說。

春暖花開時節路邊的茶棚也是很多歇腳的人,劉宴帶著仆從走進來,茶棚裏已經坐滿了。

“客官,要是不介意,可能跟其他人擠一擠?”店家問,指著一個位置。

隨從看去,見那張桌子上坐著一個老者一個女童,老者佝僂著身形一邊喝茶一邊咳嗽,女童扒著桌角,一邊晃著雙腿,一邊擺弄一只天牛蟲。

劉宴看都沒看直接就點頭:“出門在外有什麽好介意的。”

店家高聲喊好嘞客官這邊請,將兩人引到這桌前,拿下肩頭搭布擦了兩下,轉身去燒茶。

劉宴和隨從坐下,不忘跟同座的老漢點頭頷首,老漢忙笑著還禮,將茶碗往自己這邊挪了挪。

女童好奇地打量這兩人,劉宴解下圍巾,露出短須,略發黑的面色板正,不苟言笑。

孩童倒沒有害怕,見了陌生人興致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