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第4/4頁)
但還有更多紛至沓來的細碎片段,比如在歡呼雀躍的學校跑道上,時章抱著桔紅色的鮮艷花束,笑著在終點線等他;比如他從容瀟灑地替小孩取下風箏,是小孩眼中的英雄,卻從巖壁上躍入自己的懷抱;甚至回到最開始在咖啡廳的偶遇……那天時教授眉眼淡淡,卻讓宋拂之銘記在心。
再往後,腦海裏逐漸出現更多畫面,純粹的視覺沖擊,全部來自時章充滿力量感的軀體。
在宋拂之眼裏,這個男人的身材幾乎是完美的,像是幻想成了真,像是角色撕開了次元壁——
宋拂之倏地睜開了雙眼,滾燙的皮膚上猛地滲出一層冰冷的汗珠,緊接著又被湧上頭頂的血液所蒸幹。
因為他的腦海裏突然出現了另一個名字,章魚。
幾乎以往每一次這樣的晚上,宋拂之都會想著這位coser。
而今天,他的身影被時章取代了。
有些事情本來是毫無聯系的,但當你突然意識到某些東西時,思路便無法再被拉回去。
起初宋拂之從未把這兩個八杆子打不著邊的人聯系在一起。
一個是cosplay界的元老,在圈裏活躍了幾乎二十年,作品風格以“猛”著稱。
另一位是自己的丈夫,名校植物學教授,溫文爾雅,最近在西南的某個山頭裏考察,為科研做貢獻。
這兩個人,連次元都不同,怎麽可能被聯系到一起去?
但此刻他們在宋拂之的腦海中相遇,然後這兩個迥異的人,從同樣漂亮的腹部肌肉線條開始,到身高、到臉型,竟然開始離奇地、荒謬地、不可思議地慢慢重合。
宋拂之眨眨眼,覺得自己應該是真的醉了。
但只要是思路開了個頭,就沒辦法停下來。
除去身材這種難以完全判定的線索,宋拂之又自動想起了許多細枝末節、看似巧合的事。
宋拂之幫時章給他的朋友挑了顏料作為結婚禮物,沒過幾天,同樣牌子的顏料就在漫展上遇到的畫手桌上出現。
時章曾經說過,他結束了一段從事了很久的項目,那時正好是宋拂之從暑假漫展回來之後,而那次是章魚老師最後的一次活動。
再往前想想……就在他和時章結婚領證、定好新房的那個下午,章魚老師宣布了自己退圈的消息。
而章魚退圈的理由,是他結婚了,他要回歸家庭。
甚至更無聊一些,時章和章魚,都包含一個相同的漢字。
宋拂之此刻跪坐在床上,肩頭只松垮地披著一件睡衣,掌心和後背卻全汗濕了。
一低頭,宋拂之就能看見自己左手指根的金戒指,像宇宙裏漂浮的行星環。
全身的氧氣好像都被抽空了,心臟急切地跳動——
他們是不是同一個人?
這只是一個荒謬的猜測,大約比世間任何一個假說都要更加天馬行空。
宋拂之殘存不多的理智甚至在警示他,他怎麽能把這兩個連次元、身份都完全不同的人弄混,這對他們兩個都是一種不尊重。
在一片混亂不堪的思緒中,宋拂之驟然被另一絲記憶攝取。
是時章偶爾流露出來的隱匿的性格,緊緊提起了此刻宋拂之的神經末梢。
怎麽說呢,似乎,似乎,章魚老師在作品中表現出來的強硬氣質,和時章不明顯的占有欲,在某個角度達成了和諧的一致。
在醉意統治的角落裏,數學老師的邏輯思維還在艱難地運行。
數學,講究的是證明。
如果沒有證明,沒有推導過程,任何事都只能是一種假說。
宋拂之想,等時章回來,他要再好好地看看他。
看看他的面容,看看他的身體。
宋拂之倒抽一口氣,思及至此,大腦徹底斷了弦。
“時章……”
宋拂之隱忍地垂頭嘆息。
一陣不知來處的微風拂過,宋拂之吐氣擡頭,模糊的視線裏竟立著一道頎長英俊的身影。
時章一身素凈,站在臥室門邊,手裏捧著一束潔白的百合。
真是醉得不清……怎麽都出現幻覺了……
宋拂之混亂地想,他再也不會喝這麽多酒了。
但眼前的人正緩步朝自己走來,百合花濃烈的香氣強勢地侵襲鼻腔。
時章彎下腰,一手掌住宋拂之的肩頭,另一手強硬地攥住了他的手。
百合花束落在枕邊,馨香縈繞。
時章的聲音聽起來又冷又沉,啞得可怕:“拂之,你在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