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4/6頁)

夏家河又接到了新的任務:下個禮拜,膠東區委派往沈陽、長春的四位同志要來了。他們的出關證還是個麻煩事。本來是準備好了的,可出關證上面的印章,從明天開始換新的了。大姑娘打聽到,每逢星期三才辦理通關證,不辦的時候,新印都保存在青木正二手裏。夏家河突然想,如果王大花去了日本人的小食堂,也許就有了蓋印的機會。

夏家河來找王大花,她正準備去邵先生家,沒有猶豫,就應承下來。邵先生和邵婦人吃了王大花的魚鍋餅子,自然一片叫好。吃完飯,邵登年和邵夫人、劉署長一起,把王大花帶到了青泥窪商業街上,邵登年指著大蓬萊旁邊一家不大的店面,說:“往後,這就是你的店了。”

王大花驚住,不相信地望著店面,回頭對邵登年和邵夫人說:“這可不行,青泥窪街是做大買賣的地方,我燉個魚賣個餅子,哪能跑到那裏去。邵先生,你幫我找個小店就行。”

邵登年笑道:“怎麽,怕我分你的紅啊?放心,我一年抽你一成。”

王大花仿佛如夢方醒似地嘀咕著:“我這是哪輩子積的德。”

王大花隨著邵登年和邵夫人進去,她打量著屋子,面露驚喜。屋子寬敞明亮,比花園口那個店都好,規矩,後面還有一個院和倉庫。幾個人進了院子,院子墻角,放了幾口大缸。劉管家就指著幾口大缸說可以腌個蝦醬、魚醬什麽的。

“好好幹,你這個掌櫃的,一定要幹過旁邊的大蓬萊。”邵登年滿懷希望地說。

王大花說:“邵先生,你可別臊我,人家是大買賣,我這,就是個耙耙店。跟人家的生意比,我這就跟小孩子放屁蹦坑玩差不離。”

“買賣不分大小,你這個掌櫃的和我這個掌櫃的一樣,都是巴望著生意興隆。”

“邵先生放心,我一定下氣力把這個店擺弄好。”

劉署長從兜裏掏出一張銀票讓王大花拿著,說剛開店,花錢的地方多,往後有用得著他的地方盡管說話,王大花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幾人正說著話,後面有人叫著邵先生進了後院,來者是一個頗有氣度的中年男人,他正是大蓬萊飯莊的老板,大名鼎鼎的曲子堂。幾人寒暄完畢,王大花鞠了個躬,道:“曲先生好,我在這裏開個小飯店,以後你還得多照顧我。”

曲子堂打量著王大花,問:“不會是王記魚鍋餅子吧?”

“就是那個。”邵登年說。

曲子堂驚訝,說:“這個店我早就聽說過,想不到開到大連了。登年,你可是要跟我唱對台戲了!”

邵登年面露尷尬,訕笑著說:“這是大花自己的店,我就出個地方。”

曲子堂也笑,說:“走,上我的大蓬萊吃飯去,我那新來了個煙台福山的廚子,做的清蒸加吉魚那叫一個絕!正好,讓王家的傳人也給指點指點。”

幾個人到了大蓬萊飯莊,幾個人在包間裏落了座,服務生端上一盤燜子,澆生大蒜汁,“滋啦啦”的窸窣聲響起,蒜香飄出。邵登年對王大花介紹:“這是曲先生的拿手菜,海鮮燜子,大花、老劉,快吃,這個可得趁熱。”

王大花挑了一筷子,塞在嘴裏,伸出大拇指,說“好吃!快趕上我的水平了!”

眾人笑起來。

“還真別說,曲先生的好手藝真跟大花的魚鍋餅子不相上下!”邵夫人接口道。

曲子堂擺擺手,說:“這東西,就是個街頭小吃,上不了大雅之堂。”

“什麽大雅之堂,好吃才是真格的。我來大蓬萊吃飯,每回都少不了這個。”邵登年說著挑了一筷子。

一個服務生進來,告訴曲先生,說有個叫吳知德的人帶了個日本人要見他。曲子堂的臉頓時拉得老長。這個吳知德,跟日本人走得很近,前一段時間,勾搭上了一直想結識邵登年的日本商人神尾太郎,這兩個跑到店裏,指不定又起了什麽壞心。曲子堂知道,這個神尾太郎,一天到晚在打商會這些人的主意,實在是討厭至極。以前總以為,在大連這一畝三分地,他曲子堂活得還算硬氣,可現在看看,也不過如此,都成過街老鼠了,天天被日本人追著找。

曲子堂來到前廳,沒等吳知德介紹一旁的神尾太郎,就下了逐客令。

“曲叔,得罪了日本人可是沒有好下場的。”吳知德小聲提醒曲子堂。

曲子堂瞪了他一眼,吼道:“吳知德,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我曲子堂不做日本人的買賣。要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早把你一腳給踢飛了!”

吳知德一臉無賴相,嚷道:“姓曲的,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曲先生,你我是商人,第一要務是賺錢,至於不和日本人做生意,不過是你利用仇日情緒賺更多錢的噱頭罷了,對這一點,我還是理解的。”神尾太郎說,“我這次來,就是想和你做點港口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