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4/5頁)

打著哆嗦的優子說出用過王大花的蟹子醬,王大花一聽就急了:“你放的生蟹子醬?這哪行,蟹子醬得熟透了吃,你這麽放,別說青木太君的肚子嬌貴,就是換個海邊長大的人,吃了也得跑肚拉稀。”

“請部長懲罰,這是優子的無心之失……”優子嚇得跪在地上。

青木正二擺擺手,讓優子走開。王大花佯裝上前去扶優子,腳下一絆,優子腳步不穩,碰倒了桌上的文件。文件嘩嘩落地,好似一地的雪片。王大花趕緊蹲下收拾,趁機抽出袖子裏的文件,混在一起。

這一次任務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卻也是驚險萬分。

王大花偷回的這份情報非常有價值,韓山東說這應該是敵人近一個月對抗聯掃蕩的供給。大姑娘讓夏家河發報時,在把敵人的物資明細報告給上級的同時,請求針對近期敵人的戰略物資大都是從大連港運到北面這一情況,想搞一次大的行動,以破壞鬼子的後勤補給。

夏家河知道,大連的抗日放火團一直都有行動,每次行動,都給小鬼子造成了不小的損失。有的大火一著起來,就是三天三夜,日本方面有個統計數字,近四年來,燒毀的物資合計有兩千多萬日元,換算成白面的話,得有一千萬袋。因為放火團的行動總是特別隱蔽,很長時間裏,日本人一直認為那些火災是自然失火或者漏電失火造成的。

隨著戰事的吃緊,大連港的運輸能力不斷加碼,敵人對碼頭上的貨場和倉庫看管得也比原來嚴格多了,要想再靠幾根火柴竿,還沒等燒起來,鬼子就該發現了。韓山東皺著眉頭,把煙鍋吸得一亮一亮的。

“難不成要用炸彈?”夏家河提出一個想法。

“對呀,一直都是。”韓山東沮喪地說,“可明白炸彈的同志上個月犧牲了。”

夏家河說:“我來吧,要用就用定時炸彈,只有這樣,才能速戰速決,讓敵人救都來不及。”

警察部的會議室裏,坐著面色嚴峻的一群商人,領頭的是邵登年。昨天,青木正二已經知道大連商會的代表要為抓曲子堂的事來警察部抗議了。用青木正二的話說,他們打個噴嚏,都逃不過他自己耳朵。

曲子堂被抓,是因為在他家裏搜出了違禁物資,為他開脫罪則毫無道理,青木質問在場的商人,莫非你們還想跟那些違禁物資牽扯上關聯,要一起連坐嗎?眾人不敢言語,青木正一揮手,說:“既然都無話可說,諸位就請回吧。”

“等等!”邵登年站了起來,大聲說,“青木部長,違禁物資的事,很可能是曲子堂一時糊塗,或是他的屬下背地裏搞的名堂。冤有頭債有主,總不能殺一個不知之人吧?要說違禁物資,我們在座的都不敢保證自己都幹幹凈凈,至少,我們還吃過白糖,從這論起的話,我們也應該受懲罰。”

眾人跟著附和:“就是就是……”

青木正二想了想,說:“雖然讓諸位與違禁物品絕緣並不現實,但是畢竟曲子堂是被抓了現行,不加以懲罰的話,怕是不能以正視聽。”

邵登年正色道:“那就請青木太君說說懲罰的方式吧。”

“曲子堂人可以放,不過,大連商會的會長,他好像已經不適合了。”

下午的時候,曲子堂被放了。汽車停在大蓬萊飯莊外,曲子堂從車上下來。他明顯蒼老了很多,拄著一條拐杖,走路有些瘸。這次他能出來,多虧了邵登年和商會的朋友出面調停,還替他上繳了罰金。曲子堂對這世道有些絕望了。他想把家業賣了,在家裏頤養天年落個清閑,可是轉念一想,這偌大的中國,到處都是日本人橫行霸道,到哪裏去尋清閑自在呢?

曲子堂做夢都不會想到,自己敗落到了這一步,都是因為邵登年。暗地裏,邵登年早已經投靠了青木正二。邵登年這一步棋走得非常高明。放了曲子堂,他在商會算是贏得了民心,下一步升任會長,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但是邵登年還不希望走到台前,如果可能,他想讓吳知德來幹。然而,讓青木顧慮的是,吳知德的人品,怕是難以服眾。

聰明的邵登年自有他的打算。作為一個商人,他很明白,眼下,大連工業所用原料,本地的不到百分之五,其他的,全部倚賴關外,而大連產的產品,百分之八十五銷往外地,這說明什麽?它至少證明,原材料地、生產地和消費品的嚴重脫節。由此得出結論,控制大連這個生產地的經濟,其實不是難事。他的想法是——把大連的工商業推上軍事經濟的軌道,而海上航運線,日本完全可以掌握。只要合作得好,這才是筆大生意。至於一個小小的大連商會會長的位子,邵登年沒有絲毫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