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5/7頁)

山口對花園口的排查非常嚴密,無論是出入碼頭,還是通關入城,都加強了兵力。孫世奇作為水路稽查隊隊長,自然也加入到此次行動中了。

“請山口太君放心,別說是人,就是蒼蠅,我都能檢出公母來。”孫世奇討好地對山口說,“當然,哪怕是蒼蠅腿,我都會替您扯點肉下來。”

可是這一次,跟以往不一樣。除了捉拿共黨,還有一件事讓山口頗感焦心。最近一段時間,局勢緊張,帝國大本營也是人心惶惶,日本海軍省在旅順成立了要港部,垂直管轄,大連近海的碼頭都要聽從這個要港部的指揮。他和孫世奇私下裏做的這些事情若有紕漏,只怕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盡管山口人緣好,人脈廣,可是,人緣再好,人脈再廣,都有敵人。那位要港部的部長,他到現在還不知道是誰,只是聽說,他很難伺候。前幾天,大連跑了幾個共產黨,警察部的河野大佐受到了牽連,追究這件事的正是這位神秘的要港部部長。過些日子,或許他就來了。到時候,就會知道這個人有多難伺候了。

山口夫人給王大花打來電話,邀請她再去玩擲骰子。她對王大花那日的賭技欽佩不已,一直想找個機會一決高下。豈知那日王大花也是瞎貓碰到死耗子,憑著運氣擲出來的骰子,哪裏有什麽賭技?

王大花推辭不過,只好答應了。可是,她那篩盅玩兒的半瓶子醋,去了也得輸。正在犯難,夏家河就要教教她。王大花學得非常賣力,可就是摸不著門道。夏家河耐心地講了擲骰子的玩法,要注意力道,勁兒要往杯子上,不能散了。還得用點力,得讓骰子粘在杯子上。骰子在杯子裏轉的時候,是往上走還是往下走得有數。

王大花對此表示不滿,你夏家河說得頭頭是道,你那天晚上還輸成了那樣?

夏家河對此並不理會,仍舊講著,玩骰子最後扣這一下也很關鍵,不能讓骰子跳起來,一跳前面搖的骰子位置全變了。王大花這一晚上練下來,旁邊的盆子裏,裝了大半盆碎杯子。

玩骰子不比跳舞,學學就會,這東西講究技巧,要求技藝精湛,個把鐘頭,哪裏能玩得精?她想放棄了,反正輸就輸吧。可是,早上的時候,李巡捕的傷嚴重了。李巡捕躺在炕上,額頭上搭著折疊的毛巾,臉孔漲紅,打著哆嗦,嘴裏嘟囔著冷。

夏家河看了看,炎症消不下去,傷口潰爛的厲害,不抓緊動手術的話,細菌進入血液裏,產生的毒素很容易引起全身性嚴重感染,發展成敗血症就麻煩了。最好的辦法,就是盡快手術。做手術,就得去醫院。

可是,現在花園口全城都貼滿了布告,那通緝令上,畫著五位同志的畫像,李巡捕也在其中。日本人現在查得這麽嚴,即使給李巡捕換了裝,身上還有傷,他也出不去了。這可怎麽辦?多耽擱一天,李巡捕就多一分危險。

王大花想了個主意,只是,這個主意是一步險棋。

惠子是自己開車來的,昨天晚上王大花贏了一把骰子,惠子要不是趕著去醫院,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昨天她說過今天要再跟王大花決個勝負,今天她就是來兌現的。

“哎喲,我還真忘了這事。”王大花說,“贏你那錢,我得還給你,我哪能贏你的錢。”

惠子搖搖頭,對她來說,賭,就跟她的命一樣,願賭服輸,這是原則。她說什麽也不能要。惠子催促著王大花趕快再賭幾把,一會兒她還得去醫院。

王大花只得拉開桌子,把骰子倒在桌上。

惠子拿過骰盅,用杯子扣住骰子,搖了起來,骰盅在空中舞動,骰子在杯子裏撞擊。夏家河和江桂芬看得眼花繚亂,只有王大花面色平靜。杯子突然落下,在眾人的目光裏,杯子拿起,三個骰子平擺在一起,三點。

“請吧,孫太太。”惠子得意地說。

“孫太太能耐再大,也贏不了夫人,你就別難為她了。”夏家河怕王大花露餡,搶著說。

“那孫太太認輸了?”惠子剛要去拿錢,被王大花壓住了。

“看來,我不露一手,還真是不行了。”王大花說。

“你……你要幾點?”惠子有些疑惑。

“一點!”王大花話一出口,眾人都是一驚。三顆骰子,一點怎麽要?王大花用杯子罩住骰子,試圖搖起來,但只搖了一下,一個骰子卻飛了出去,王大花尷尬笑著,說多少年都不玩了,手還真有點生了。說著話,王大花彎腰去撿骰子。惠子有些不屑。

王大花撿起骰子,卻趁惠子不備,偷偷將骰子調了包。杯子又搖了起來,杯口終於向下,骰子在杯子裏撞擊,夏家河、江桂芬、惠子都緊盯著杯子。杯子突然重重落在桌上,王大花的手按在杯子上,盯著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