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可能因為我們都叫阿凍

阿凍經常做夢。

和從前還是人的時候沒什麽不同,有日常的情景,也有各種光怪陸離和天馬行空,偶爾還會感覺自己沉浮在深不見底的黑暗當中,感知無盡延伸卻觸及不到任何事物,只有鋪天蓋地的冷清與孤寂。

不論夢境是好是壞,通常都會在醒來以後迅速從記憶中淡去,如因褪色的油畫,僅剩模糊不清的線條框架,甚至是什麽都沒有留下。

但這一次他卻記得很清晰,仿佛那是自己剛剛經歷過的事情。

阿凍疑惑地打量四周。

如果真是這樣,那也太奇怪了。

好心人都在他面前融化成抽象畫了,怎麽才眨眼工夫,又好好地在湖邊釣起魚來?

而且眼前這似曾相識的景象,似乎就是他們早上短暫停留過的地方,可明明不久之前還是夜色籠罩,他們的越野車停在峽谷之中,唐意將那幾個搭順風車的人給綁了起來……

等等,有問題!

如同迷霧散盡,阿凍突然驚悚地發現,類似的事情好像已經發生了許多次。

同樣的湖泊,同樣的垂釣,同樣的偶遇,或許後面的經過會因為是否與這些偶遇者同行而有所差異,但最終都會回歸到最開始的湖泊!

……難道他們陷入了某種循環?

阿凍抖了抖,被這個想法給嚇到了。

他擡頭看向唐意,後者神色如常,還在專注垂釣,似乎並不記得自己曾經融化的事情,也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在重復著什麽。

阿凍又變得不確定起來,擔心自己是不是出現了臆想症。

他並不知道是因為吃下那只蝴蝶的緣故,讓他與這一切的制造者產生了某種聯系,進而能夠看破循環,只是迫切需要某些事情去印證自己的感覺。

他想起了洛伊是怎麽出現的,於是直勾勾盯著不遠處藤蔓茂密的斜坡。

果不其然,那裏傳來窸窣聲響。

然後就有一道身影滾落了下來。

阿凍睜大了眼。

他看著那人一臉慶幸地跑到唐意身邊,講起自己的經過,委婉請求能否同行,確實都是記憶當中那些場景的再現。

他又想,這人的同伴也快要來了吧?

這樣的念頭才在腦海裏浮現沒多久,盧楊便一如既往乘著噴射器登場了,降落的陣仗驚天動地,激起一陣塵土飛揚。

事已至此,阿凍幾乎可以肯定,問題應該不在自己身上。

他自問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既然能夠屢次進行這樣的精準預判,只可能是因為事情曾經發生過。

唐意和他說了兩句意味不明的話語,但他不確定對方到底知道多少。

一切的發展與上回幾乎如出一轍,唐意像是完全忘記了大山身上藏有古怪灰繭,甚至沒有多看那人一眼,便答應了帶這些人離開汙染區,並讓他們趕緊上車。

阿凍卻有點不想走。

他莫名覺得應該要去尋找灰繭的源頭,那也許會是突破困境的關鍵。

這種直覺不好形容,但可以確定的是,過去幾次循環之中,他們無一例外離開了森林,結果最終都是要重新開始。

阿凍想起唐意曾經的叮囑,頓時有些發起愁來,身為一只普通的小貓,他該怎麽提醒唐意這麽復雜的事情?

他的目光落在大山的右臂上,眼神逐漸幽深。

最起碼應該先讓唐意發現灰繭的存在。

他決定出其不意跳到大山身上,試著能不能將那根機械手臂咬下來,並特意活動了一下四肢,如同比賽前的熱身。

然而他忽略了自己的身形著實嬌小,力氣則更是不盡如人意,於是才抓著大山的胳膊不到一秒,就被後者給甩到了地上——連下嘴的機會都沒有。

阿凍:“……”

真想給自己挖個洞鉆進去,太丟貓了。

其余幾人面面相覷,明顯能看到唐意的臉色陰沉下來,這令他們預感不妙。

大山暗暗罵了一句,連忙道歉:“不好意思,你家小可愛突然撲過來,我也是下意識反應……”

唐意瞥了他一眼。

大山的話頓時卡在了喉嚨裏,怎麽都沒法接著往下說。

青年的神色依然是平靜的,甚至沒有流露出一絲半點的怒氣,但他卻莫名感受到一陣順著脊椎往上爬的寒意。

唐意將兩只小貓抱起,放在了副駕駛座。

其余幾人意識到唐意可能不願意帶他們離開汙染區了,紛紛臉色一變。

“兄弟,大山他真不是故意的!”

“要是你走了,我們幾個可就真的完了!”

……

唐意覺得很吵,很想讓他們沒辦法再發出聲音,只不過礙於這些家夥極有可能與自己有同樣遭遇,說不定能提供蛛絲馬跡,才耐著性子與他們打交道。

怪異的感覺始終縈繞心頭,如果不盡快找到這平靜之下潛藏的問題所在,事情也許會變得相當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