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別哭。”◎

殘月高掛, 路燈和月光灑下來,將不大的巷子微微照亮。

沈薔慶幸他們走的是裏面的小巷子,燈光昏暗, 看不太清臉龐也看太清彼此。

他們一個為難,一個等待。

沈薔垂眸, 從宋泊禮的手中拿過了保險箱。

此時無聲勝有聲。

下一秒, 安靜的巷子裏響起她退後時, 腳步踩在地板上的聲音。她側眸看去,前方還有十米到達君合的後門。

那裏發出微弱的光,那是屬於她的一方天地。

手上是保險箱裏,裏面是花絲鑲嵌, 它不是簡單的一件珠寶,它見證了她從無到有, 也見證了她的蛻變,她用它來警醒自己,也是屬於她人生二十多年來的第一榮譽。

而身後的小巷子就像是大學四年的時光。

看似幽靜,實則一磚一瓦, 都蘊含著過往無力的呐喊,也只有她才聽得見。

她抓著保險箱上的把手,金屬薄涼的感覺傳入掌心,還帶著他殘留的點點熱意。

時間看似沉長, 實則不過幾分。

沈薔搖搖頭,語氣很輕,說:“我們只能是朋友。”

這是她對他,最後的寬容。

她在關於愛情之事上, 永遠理智在線, 絕不會輕易說出任何一句軟話。

果斷, 幹脆,不給他一點余地。

宋泊禮其實應該早點料到。她的逃避,她的道歉,不是對他仍有懷念,更不是出於羞澀。

而是她不知如何告訴他,這段關系,不應該持有曖昧。

可明明是她去撥亂他的心啊,初見時,明明是她問他能不能成為很優秀的設計師,明明是她先開了口認識他,明明是她撐著傘一道走...

宋泊禮鮮少有這種心情沉重且狼狽的時候。

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巷子裏的一條狗,張張口卻只能從喉嚨裏悶出幾個音,說不出任何詞語,他雙肩低垂,往日盛滿成功的西裝馬甲如今就像是一個枷鎖,令他不能哭不能大喊,甚至無法多說一句挽留的話。

如果身上是破爛衫,他興許還能為愛發一次瘋。

可他不能,她也不喜。

她說原諒說的如此灑脫爽快,他還以為是開始,如今想來是否是她心底的釋然。

她說只能是朋友,他豈能甘心?

宋泊禮喉結咽動,夜色朦朧下,他看見沈薔毫不猶豫迎著殘月往前走,小巷子裏響起不輕不重的腳步聲,直到十米之外的君合後門打開。

宋泊禮才輕喚她的名字。

沈薔停下腳步,回眸看她,夜色下她看不見他的面目表情,但宋泊禮卻可以看見她的表情。

那張柔光下素凈的小臉上曾多次為他感傷掛上淚水,也曾聽過聽見她因為他柔腔軟調的聲音歇斯底裏的哭泣過,他愕然,心頭驀然一顫,問自己,宋泊禮你憑什麽?

憑什麽你說重來,她就得陪著你?

宋泊禮站在原地,故作輕松道:“沒什麽,忘記和你說,不要和沈安走那麽近。”

沈薔垂眸,翹卷的睫毛遮住心事,她輕輕點頭。

好似在說,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們就此別過。

-

君合後門可以直達二樓的辦公室。

沈薔打開玻璃門,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她把花絲鑲嵌放在桌子上,頭微微靠在椅子上,脖頸仰長,她美眸輕闔,粉唇輕輕溢出一句嘆息。

其實這麽久以來,宋泊禮的所作所為她都看在眼裏,心裏若說沒有任何波動是假的,她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人。從回國那天開始,他們之間就像是有一根無形的線一直牽著纏繞在一起,無論在哪裏總能碰到面,公事私事,藕斷絲連。

但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了,如今想來一切都是他蓄意謀之。

她一直以為她出來創業兩人之間的聯系會漸漸變少漸漸疏遠,最終行程再無交集的兩條線,各自安好,畢竟他是天之驕子,身處山巔之上的人,但她沒想到,他居然會走下山巔,拋棄掉從出生就帶著的那份傲氣。

他的確是變了很多。

所以她願意把以前的一切擱淺到一旁,和他像個朋友一樣相處。

以朋友名義相處,拋開以前,沈薔的確是看見了宋泊禮身上不一樣的地方。他不會有資本家的傲氣,相反,每次給她建議的時候他都是一副我只是建議,你可聽可不聽,也從來不會以一種上位者的姿態去說教任何人任何事,更不會的對任何東西發表意見,他向來對任何人都很紳士。

這是屬於宋泊禮的魅力,百年世家、紳士品格、氣質絕塵、長相頂尖。

他確實是人間翹楚。

她也一直以為他們之間會一直以朋友的名義相處下去,她甚至一直以朋友的角度去與他相處。她也不想打破這個平衡點,直到她生日那晚好像一切都出錯了。

宿醉後醒來的她其實早已知道那層窗戶紙只剩下薄薄的一層,她逃避是為了不想捅破這層窗戶紙,更不想把這段關系染上一層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