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麽快就改口了?

天色仿佛被潑了濃墨,壓倒性地鋪在高聳入天的寫字樓上,東搖西擺的枝丫以矗立的建築作為坐標軸,不斷地畫著開口向下的拋物線。

許聽晚正舉著電話一段輸出,她剛邁出去一步,呼嘯的風聲便擾了電話的通信,無奈她話沒說痛快,只能後撤一步,默默地將腿收回來。

“還有更難聽的呢!他看見我外套沾灰,居然說我擦墻擦得不錯,說我樂於奉獻,不顧衣服死活也要致力於給他們公司打造出一個幹凈整潔的工作環境。你說他是不是在陰陽我?他這麽能說,這麽肯定我,怎麽不見得給我開工資啊。”

她邊說,邊扭頭看自己後邊的衣擺,衣服上並未殘留灰漬,可她就像沾了什麽晦氣似的,時不時地撣一下。

電話那頭,先是沉默了幾秒,然後試探性地開口:“可是...你不覺得他,很有趣嗎?”

“關婧。我看你是被他那張臉蠱得昏了頭。這哪裏有趣?要知道當時鐘宿也在現場,我跟鐘宿是什麽競爭關系,你難道不清楚嗎?”

“是吧是吧,你也覺得他長得蠱,對不對?”

“...”

許聽晚一口氣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她覺得在裴競序這件事上,關婧跟她沒有任何的共同語言,於是她放棄了這個話題,把聊天引到面試的事上。

關婧問她順不順利,有沒有把握。許聽晚不敢把話說得太絕對,只能說:“不好說。裴老師問了藻類溫室實驗的課題,你也知道的,這個課題,我雖然跟了很久,卻沒什麽成果。”

“那不一定。鐘宿雖然有成果,過程細節卻沒有你了解得清楚。不然你猜hr為什麽要在面試的時候深挖簡歷,不過就是想從溝通中,看你是否真的參與到某段實習或者某個項目中去。對了,裴老師有沒有說什麽時候給結果?”

“裴老師說24小時就會給答復,時間太久容易耽誤大家。”

“那行。今天市區天氣怎麽樣,我剛出去收被子,天氣似乎不太好,你快回來吧,別趕上下雨。”

被關婧這麽一說,許聽晚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確實越來越糟糕:“好。那我先回來,就不同你說了。”

她掛了電話,正準備出門叫車,這時候,手機屏幕又彈出了來電頁面。

看到備注的時候,她只覺得,什麽自慚形穢、黯然失色,她多少有點自我擡高了,今天的天氣分明是在提點她,什麽叫做時運不濟、命途多舛。

她接起電話,清了清嗓子,隨後演技爆發,半耷拉著眼皮,有氣無力地‘喂’了一聲。

電話那頭是中氣十足的女聲:“消息不回,電話不接。許聽晚你想幹嘛啊?”

“媽媽,我的好媽媽,我最近真的好忙呢...”她壓低聲線,故作虛弱。

“渣男哄人的花樣都比你多,我好歹是你媽媽,你騙我也得上上心,換個借口吧。”

“我沒騙您。我最近真的忙...”

“我也沒別的意思,打電話就是想跟你說,你今年國慶你必須回家,別給我找亂七八糟的借口。”

這叫沒什麽別的意思?許聽晚聽到這句話,就猜到了對方的目的。

“媽。我還在讀書,不著急相親。”讀研的好處就是在於,她能把學業的當做拒絕相親的說辭。

“什麽相親?就是熟人碰個面。”欒玉苦口婆心地勸道:“你認識的啊,方伯伯家的兒子,小學的時候還一個班,也算是從小玩到大吧,叫方正初,你忘了?他去年就回國了,最近一段時間調去了京江。先前礙於你們學業忙,一直沒找到時間好好聚聚。我跟你說啊,你爸已經約好人了,就定在泊客灣,你別再像上次那樣,找個借口推諉過去。這次必須把人給我見了。”

從小玩到大,學成歸來,一表人才。許聽晚實在沒法把這幾個詞安到方正初身上,因她的腦海中已經自動生成一張卡司列表,列表不斷地滾動,最後聚焦停留在‘裴競序’的名字上。

她自己都嚇了一跳。覺得自己可能在室內待久了,頭腦發昏,不太清醒。

“早早,你有沒有在聽?我話說在前頭,你這次不回來,我找人綁也要給你綁回來。”

電話的聲音促使她回過神來,她頭疼地捏了捏眉心:“誰啊?我哥嗎?他忙著談戀愛呢,沒工夫綁我。”

“不是你堂哥。你不提就算了,你提你堂哥,我就又要忍不住說你幾句。你知道跟你堂哥談戀愛的女生跟你一樣年紀嗎?人都要領證結婚了,你在幹嘛?”

“我也沒閑著,我忙著領會導師的心思,忙著跟同學結梁子呢。”

欒玉習慣了她沒正經的模樣,卻還是忍不住說:“一個女孩子,講話沒個正經。你聽我的,你現在研二,先跟方正初了解起來,等你畢業結婚...”

她是個全職母親,心裏有一套說了百八十遍的婚育安排。許聽晚實在聽不下去,她從沙發上站起來,推開大廈的玻璃門,風呼呼地往電話裏灌:“媽。今天京江大風天,就這天氣,我還得去實驗室做實驗呢,不說了啊,等我有空再給您回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