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第2/2頁)
大概是因為不肯脫下潮濕的衣服,道裏安開始發燒了,可他不想叫其他人看出來,因此他踉蹌地跟著這只營救小隊下了飛機,接著他被轉移到了一輛密不透風的飛行器上,去了一間陌生的建築裏,好好地清洗了自己並換上幹爽的衣服,接著再一次被轉移。
道裏安燒得有些神志不清,他甚至無法分神留意一直像保鏢一般跟在他身邊的幾位西裝男士究竟是什麽人,他只是茫然地聽從著命令,登機,降落,登機,再降落。
在半路上,道裏安試圖向那些“保鏢”求助。
“嘿,先生,我想我需要先去看醫生,我病得有些厲害……”
沒有人回應他。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如果不著急的話,能不能在路過藥店的時候停十分鐘,我去買些退燒藥和止疼藥……”
仍舊無人應答。
如果道裏安沒有因高燒而無法正常思考,他一定會注意到,此刻他正乘坐在一輛沒有窗戶的全封閉的飛行器上,而虛弱的道裏安仿佛某位窮兇極惡的罪犯,被兩名身材健壯的墨鏡西裝男夾在中間,所有人都閉口不言。
在經歷了數次失敗後,道裏安不得不拿出馬格門迪的名號,雖然他極其厭惡這麽做,但人有時候就是不得不低頭才能通過某扇門。
“你們應該知道馬格門迪吧,他是我爸爸,不管你們要帶我去哪兒,我要先見他!”
這方法果然奏效了,坐在副駕駛的墨鏡西裝男微微擡頭從後視鏡裏掃了道裏安一眼:“你會見到他的。”
道裏安終於閉嘴了。
這句話透露出兩個信息——
一,馬格門迪的確還活著。
二,馬格門迪與道裏安此刻的行程有關。
以上無論哪一條都叫道裏安的心情跌落谷底,他隱約察覺到了某種異樣的前兆,但它們像細沙似的從道裏安的指縫漏了出去,只給他留下茫然和針紮般的忐忑。
直到道裏安發現自己被押送進了西部聯盟軍事審判所,坐進一間狹小的,昏暗的審訊室。
不要問道裏安為什麽會知道這是間審判室,當折磨人的強光,驟然響起的巨大音響,忽冷忽熱的空調連翻運作時,就算是一只蒼蠅都該知道此刻自己正在遭受拷問。
可道裏安直到暈厥的前一秒都不知道自己的罪名,那群看不見面孔的大人物們在廣播裏一遍又一遍質問道裏安:
“人魚的陰謀是什麽?”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道裏安喃喃說道,可沒有人相信他。
而因為他的“不誠實”,道裏安又遭受了一些苦頭,這一次他被注射了一些藥物。
“我再問一次,人魚的陰謀究竟是什麽?”
“我不知道……”
“說謊!你同人魚裏應外合毀掉了費迪南海洋研究所,又同它們在小島上生活了二十天,現在你告訴我們你什麽都不知道?”
當那折磨神經的噪音再一次突然於頭頂炸響時,道裏安看見天花板在頭頂旋轉。
為什麽?
道裏安在絕望中自問。
為什麽他又一次淪落到如此境地?
他只是想要安穩正常的生活,因此他選擇離開了西爾維,回到自己的同類中去,可瞧瞧,他的同胞們又對他做了什麽?
他在對美好未來的憧憬裏親手將自己送進地獄。
道裏安確信自己一定是哪一步走錯了,才頻頻陷入絕境。
可究竟是哪一步?
高燒奪走了道裏安思考的能力,他的思維瘸了腿,用虛弱的肉體做拐杖,在意識的崎嶇坑窪中摸索前行,最終掉進絕望的深淵之中。
讓一切結束吧。
“搶救……”
“藥物過量……”
“不明病毒感染……”
這是道裏安失去意識前最後捕捉到的幾個詞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