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第2/2頁)

這樣的突變卻並沒有阻止奔赴眾人的腳步,越來越多的人靠近裂口,不斷有人崩毀,直至多數人逼近,終於有幸運者在前人的堆疊中,沖出裂口。

第一人“成功”了,至少在他人看是這般,於是這場奔赴變得更加殘酷,修為高者將修為低者推倒前方,在散落的元靈或元嬰碎片中,更多的人觸及裂口,裂口擴大,但下一刻迎上的卻是更加詭譎的光,此刻的光真正成為屠人的刀,哪怕沖出裂口,也會被光崩毀,重新拋灑回來。

招凝仿若忘記的呼吸,纖長的脖頸緊繃著,微張的唇顫抖著。

不知過了多久,奔赴的人大多融化在光裏,裂口的視野放大,招凝看到“天幕”另一面的情況,數個虛影圍繞裂口站立,外層是重重環繞的天,他們龐大且有頂天之高,周身法則環繞,手掐古老法決,姿態各異,可眸光垂下,神色卻是不約而同的冷漠,是高高在上、蔑視眾生的“神”,像是從井外看井內艱難求生的螻蟻。

光芒來自虛影頂上交匯處,像是一輪曜日。

在“神”的注視中,“天幕”的裂口開始愈合,最後灑落的元靈碎片脫離了逐漸收攏的光,碎片飄下,招凝伸出手,觸及的刹那,招凝感知到無盡的絕望、崩潰與憤怒。

心境好似隨著這樣的情緒而搖搖欲墜。

“為什麽呢?”招凝呢喃自問,“為什麽他們要阻止九州修士的逃離?為什麽他們要封禁九州?”

三百年,比當年從蜃口中知道真相時,更加直白的呈現,這一刻,她好像終於明白天宮的急躁。

招凝半身躬著,手掌撐著地面,眼眸闔上,四野陷入死寂,“神”的神色一張張劃過。

有那麽一瞬,招凝覺得比之此事,其余任何事情都是微不足道的,所有尊者都認可她先天造化功德之力、是真正天道接引的人,可是她卻空有使命,自結丹至如今,思維仍局限在九州之內瑣事,揭穿賀捷算計也好,尋找大兇真相也罷,甚至此次留在第一重天尋疑,其實私心都在自己,只為給自己一個交代。

她從未扛起使命,從未在九州突破封鎖中身先士卒。

手掌緩緩攥起,面朝地面,嘴角顫抖,神色似嘲似哭,直至掌心的東西刺入皮肉,鮮血滴落在地,濺起神像粉末。

招凝叩問內心,“這麽多年,招凝,你是不是被保護的太好了。”

除了那些需要自己一步一步走出來的問道之路,昆虛之亂是師叔,朱州紅袍有天宮,墜仙域之禍天宮與師叔皆在,連九洲對變數的窺視也被師叔攔在九洲。

三百年,踏入元嬰境界,站在天宮七人之下的至高境界,尋常危險與劫難不再威脅到自己,外有師叔,上有天宮,九州任由自己行走,可她卻像失去本心,漫無目的。

你忘了嗎?初入道,劫難重重,為爭命而求長生久視。

你忘了嗎?九州不過是“神”眼中的遺棄之地,元嬰境界也不過是螻蟻。

招凝緊緊閉著眼,掌心的傷口像是愈合不了般,染紅了碎塊,碎塊微微泛著熒光,不知是血中的靈力還是神像殘留的神力。

許久許久,呢喃之聲像是靈魂的掙紮,“我從未忘記,我只是……只是……”

“只是不在乎,只是不主動,只是在等待,只是得過且過。”突然之間,有聲音從背後響起,沒有情緒,沒有質問,像是再復述她心裏話。

招凝低垂的頭更壓下幾分。

“九州還是九洲,又如何,早晚能進階元神,彼岸金橋天道早為你準備好,若不是秦恪淵在對面,若不是自小崇敬追隨的人不在九州,九幽你不會去爭,時墟你不會來闖,你會像那些‘神’一樣漠視天宮所有的準備。”

有影子投射在身邊。

“這才是你,對嗎?”

“你閉嘴!”招凝驟然站起,指尖鮮血淋漓地指著對面,而眼前卻站著一個與她一模一樣的人,只是一席青染雲煙裙,長發披散,發絲間纏繞著幾條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