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chapter 48(第3/4頁)
黎裏心不在焉,很快打完一局,也沒進第二局,漫無目的來回點著頁面。
燕羽問:“你喝水嗎?”
她擡頭:“不用。”
他還是站起來,去客廳倒了杯水。回來時,黎裏在看他桌上的樂理書。燕羽順手將水杯放在書桌上。
黎裏擡眼:“你這段時間在幹嘛?”
他不答:“怎麽了?”
她察覺出他的一絲封閉,不無失落地微低了頭,闔上書,看樂譜:“不幹嘛,隨便問問。”
燕羽沒說話,卻也沒走,靠站在書桌旁。
黎裏余光能看見他胸腹以下,外套裏頭是他在帝洲酒店做睡衣穿的白T恤灰褲子,布料松軟。房間空氣裏有他身上的氣息,她覺著,他衣服上大概也有這種味道。
她的手指無意識在他樂譜上畫著圈:“你很久沒去船廠了。”
“你去過了?”
“有次散步經過,去看了眼。”
他哦了一聲,不知信沒信她的話。
他手搭在桌沿邊,長長的手指自然垂著,離她手肘很近。
她猜測,他還在看她。大概為了求證,她假裝扭頭看書櫃,再低頭看樂譜。
一來一回的功夫,心亂了。
抓到了,他微低著頭,確實在看她。
黎裏突然口幹,抓來杯子,緩解地喝了口水;喝第二口時,見左手邊放著一杯水。他剛倒給她的。
而她手裏捧著的……是他的杯子。
“……”
她嘴唇慢慢松開杯沿,杯子放下,推遠,松手,像遞走一顆燙手山芋。
頭頂上,燕羽也沒說話,只手指收緊,摳了下桌沿。
巷子裏,有賣橙子的三輪車經過,貨郎喊著:“新鮮的橙子~~二十塊三斤~~”
燕羽提議:“去樓頂上嗎?”
她像解脫:“好啊。”
離開時,燕羽隨意在桌上抽了幾張紙。
樓頂有個小屋做洗衣房,房外晾曬著一家人的衣物跟床單,風一吹,香味彌漫。
燕羽掀開床單過去,黎裏隨後,他的一件白T恤晾在繩上。晾衣繩晃蕩,半幹的T恤袖子輕甩過來,從她面中拂過。
她愣了愣,一笑:“你衣服打我。”
“不是打你,”他看見全程,說,“他是在……”
“摸”那個字卻沒說出口。他移開眼去,朝紅瓦上走。他家三樓有處閣樓,所以樓頂有一半空間是突起的三角屋頂,拿紅瓦做了裝飾。
兩人上去坐下,見天空燦白,秋楊坊磚紅色、赭色的屋頂綿延起伏。
燕羽將手裏的紙壓在腿下,抽了一張折疊,問:“後面兩場考試順利嗎?”
“挺順利。可能去帝藝考過,後面都不太緊張了,發揮不錯。你這段時間……”她隨口說出,又想起剛才問過,他沒答,便閉了嘴。
燕羽折著手中的紙,起先沒講話,過了會兒說:“在醫院住了段時間,然後在家休息。”
他垂著眸,認真折紙,黑而密的睫毛遮住了眼,看不出情緒。清峭的側臉倒仍是安靜從容。
“你……還好吧?”話問出口,她有些無力,對他的病因實在知之甚少,對這類疾病的了解也僅限於粗淺的網絡。因為無知,連關心都變得淺薄。
“還好。”他說,見她沒接話,又補一句,“最近好多了。”
黎裏看出他在折紙飛機,也伸手拿紙,他微擡腿,她抽了張紙:“你之前經常住院,也是因為這個?”
“嗯。”
“嚴重到有應激和軀體化反應了嗎?”
燕羽聽她講出這些詞匯,扭頭看她,眼裏有一絲復雜的情緒。
黎裏解釋:“你別介意,我不是要打探……就想了解一下,可能不多,或許也不準確。”
“沒介意。”他繼續折紙,點了下頭,“嗯,會有些應激的、軀體上的症狀。”
她說:“聽著好辛苦。”
折紙的手頓住,沒人和他說過這句話。他似乎沒想過,也或許忘了,這場病生得是否辛苦。
天空薄雲散去,拉開一道縫隙,金色的陽光漏出來,灑在屋頂。今天的風很清,今天的黎裏好溫柔。
他良久注視著她,微風掠動的額發也擾亂不了他的視線。
黎裏只覺他眸子比天空還澄凈,看得她竟局促,摸了摸自己的臉,疑心有什麽異物。
“沒東西。”他說,“只有陽光。”
很溫暖的陽光。
她一愣。
他又繼續折紙了。天光蒼茫,紅屋頂上,涼清的春風在吹。
“黎裏。”
“嗯?”
“謝謝你。”
她也折著紙,怔了怔:“啊?”
“這次去帝洲,給你添了很多麻煩。謝謝你的照顧。也謝謝……”他抿了抿唇,說這話對他有些難,但他還是說了,“……你其他的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