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永遠(第2/4頁)

她說:“誰敢,我現下就找根繩吊死。”

父親拿她沒辦法。

父親和繼母千挑萬選了姑爺,那姑爺今年剛進仕,封了個芝麻大的小官,據說是個只會讀書的呆子。

叫人來請示,她連看也沒有看,只說了句:“隨便罷。”

婚期就這麽定下了。

她說,要帶著女兒L初一出嫁。

父親氣得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她偏過頭,只是看著繼母說了句:“母親為我添了厚妝,諒姑爺家裏也不敢說什麽。”

繼母神色一僵,知道她那天是聽到了,故意寒磣她,囁嚅說了句:“老爺,罷了。”

左右也管不住,早早物色郎婿,也不過是想打發出去,眼不見為凈。

隨便她折騰吧。

父親對她生母有愧,看她執著,也便不說什麽了。

話遞到那呆子周郎耳朵裏,對方倒是很爽快地應下了。

出嫁那天,婚儀頗儉約,繼母說,那周家是普通人家,太過鋪張浪費,會顯得不大好看。

景春什麽也沒說,她是被輪椅推出閨閣的。

她知道繼母其實想說的是:“這瘸腿的殘疾,有人肯要已經是不錯了,還奢求什麽。”

轎子裏,初一緊緊握著她的手,腦袋貼在她的胳膊,一聲一聲喚她母親。

像是害怕她把她丟了。

她也擡手撫摸她的腦袋,仿佛這真是自己親生的骨肉。

那周郎單名一個茂字。

長得倒是劍眉星目,俊逸不凡。

新娘子下轎是他抱下來的,小心放

在輪椅上。

他轉過頭去抱那孩子的時候,周府門前迎親和圍觀的人都沉默了。

丞相府的殘疾千金,還帶著個孩子。

帶了便帶了,還放進送親的轎子裏。

這不是成心打那周家的臉嗎?

未免欺人太甚了。

周茂卻什麽也沒有說,伸手去抱那孩子。

初一抱住周茂的脖子,脆生生叫了句:“父親。”

周茂狠狠愣了愣。

周圍人更沉默了,仿佛那兩個字是塊巨大的石頭砸在了湖心,濺起的漣漪一圈一圈擴散開。

誰教的?

莫不是羞辱人來的。

周茂把孩子抱下來,卻是應了聲:“嗯。”

放下的時候,他甚至擡手摸了摸孩子的頭。

初一高興地抱了抱他的大腿。

就連景春都不由愣住了,側頭看了他一眼,和他對上了目光。

他的眼神黑沉沉的,像是深不見底的湖水,深深凝望著她。

景春心頭一顫,別過了目光。

拜堂成親的儀式很簡單,因著她的腿實在不便,被人擺弄來擺弄去,很快她就擺了臉色,仿佛隨時都要發火。

那夜裏周茂回了房,喝了些酒,卻並不算醉,進去第一件事,卻是叫人打了水來給她泡腳,他親自伺候著,跟她道歉:“今日辛苦娘子了。”

景春的下半截腿根本不能動,她只能任由她擺布,她眼神裏有不解,還有沒來由的屈辱和怒氣:“我叫你碰我了嗎?”

周茂擡起頭,沉沉看她,那眼神當真幽深不可捉摸,他說:“那娘子罰我就是了。”

景春習慣了周圍人對她言聽計從,下人見了她,總是戰戰兢兢敢怒不敢言,她覺得可能自己孤僻慣了心理都生出些病態來。

所以她看到初一就像是看到了自己。

她看著周茂,生出幾l分怒意,她的雙腿並非毫無知覺,只是不能動,但還是會覺得冷覺得熱,會疼痛,會難受,但此刻被他握在掌心,卻是被溫柔小心地擦洗著。

她心裏生出幾l分異樣的感觸來,但還是冷冷說了句:“那你今晚睡外頭吧!”

他愣了愣:“新婚夜傳出

去怕是不大好,我睡地上行嗎?”

景春不說話,他便當她默認了。

他幫她鋪好床鋪,兀自又抱了一床被褥,鋪在地上,吹熄了燭火,睡下了,說:“娘子晚上要起來,喚我即可。”

第二日,他早早就起了,帶著初一在書房習字。

好幾l日,景春都不大給他面子,晚上不讓他睡床上,吃飯不與他同席,就連回門,都不許他跟著。

他母親終於看不下去,偷偷來求她,說看在茂兒L幾l次三番托媒人求娶的份兒L上,便給他些好臉色吧!

她怔住:“求娶?”

周母抹著淚,說:“老身也知道是我們高攀您了,可茂兒L實在是一片癡心,不曾慢待分毫,便是初一,旁人都笑話他,他也當自己孩子照看著,十分盡心盡力。”

初一跟著周茂去了街上買東西,回來滿手提著玩具,見了景春,撲進她懷裏:“父親買給我的。”

景春撫摸她的腦袋:“初一喜歡父親?”

初一狠狠點頭:“喜歡。”

這夜裏,周茂熟練地打地鋪,景春終於開了尊口:“床上來睡吧!”

周茂似是沒聽懂,好半天才應了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