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大樹(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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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草、樹木……

它們無時無刻不在呼吸,植物的生命也很堅韌和熱烈。

景春的靈體散落各處,她望著這夜色,俯身面向大地,發出謙卑的請求:“請賜予我一點力量。”

大地在嗡鳴,纖弱的草莖,從靈體上撕下一片綠色的微光,虔誠地貼在春的身上。

“大地祝福你,春。”

那聲音逐漸匯聚成千萬聲。

微光匯聚成綠色的海洋。

“大地祝福你。”

祝福你……

伴隨著古老的吟唱,像是回到了古戰場,夜晚靜寂的荒野,篝火隨風飛舞,她渾身浴血,扶桑神劍插在身旁的土地上。

生靈從泥土裏探出頭,在戰爭的陰影下瑟瑟發抖,但大家都不怕她。

她身上,總有種溫和而堅韌的生命力。

“您為什麽而戰?”

“我為生命而戰,為了大地、子民,萬物可以繁衍生息。”

春生萬物,萬物為春。

這盛大而燦爛的春天,為景春重塑了不死之身。

她睜開眼的時候是扶桑失控之前。

扶桑正雙目赤紅地抱著她,他跪坐在那裏,輸送靈力完全輸不進去,看著她的靈體一點點潰散,他也終於逼近崩潰。

他的身體開始瘋狂的長出枝丫,枝丫長出葉子,枝丫再生枝丫,他把她捆起來,一圈一圈地纏繞起來,枝丫穿透她的身體,像是要分食掉她的血肉,然後長在她的身體裏,從此筋脈連著筋脈,生連著生,死連著死。

他眼神渙散,本體逐漸顯露,顯然已經失去理智了。

景春試

圖控制他,第一次發現這小樹渾身蠻力。

固執、暴躁、蠻橫。

不過好在,他排斥一切靠近的生物,破壞了所有的障礙物,唯獨攥她攥得緊,不舍得丟開半分。

景春放棄掙紮了,就那麽看著他變回本體。

她試圖跟他交流:“小樹,注意胎教。”

她儲存的力量還沒徹底轉為自己的,而且她也不想浪費,怕桑洛的出生不夠消耗,這會兒控制住一棵發瘋的上古神樹,對她來說竟然很吃力。

“好吧!今天你不是小樹,你是大樹了,怎麽這麽暴躁,一會兒沒注意,你就搞破壞。”景春有些懊悔,晚上應該先告訴他的。

哪怕真的要走,也需要一個正式的告別,或許能安撫到他。

“小樹?剛不是故意拒絕你的,我只是很疲憊,怕你看出端倪。”景春想起來了,他低聲問她是不是做錯什麽了的語氣不停在她腦海裏轉。

“我其實很喜歡的,春天是躁動的季節,春神也是。”

這傻樹,怎麽這麽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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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是桑尋的時候,他的眼裏好像只能看到她。

可當他變成本體的時候,三界都匍匐在腳下,他的眼睛裏好像還是只能看到她。

他太喜歡她了。

怎麽會這麽喜歡呢?

天道講究平衡,萬事萬物相輔相成相生相克,或許他的愛太極端了,所以不被允許。

可很多事都能控制,唯獨愛藏不住。

他很努力地藏過,藏起自己蠻橫的占有欲,裝得像個正常樹一樣面對她,站在雲崖上,沐浴天光和雨露,守望著她回家的路,那時候在打仗,三界在經歷一場巨變,滄海頃刻被填平,高山驀然夷為平地,天降流火,地面塌陷……

他無能為力,只是靜默地看著。

那是他唯一關心三界安危的時候,他由衷祈禱和平,只是因為盼望她能平安。

愛是最無力也最沒有的東西。

他記得自己有一次對她說:“能不能,讓我重新做你的劍。”

他想陪著她,是生是死都沒有關系。

但他身上有邪靈,她不許,就算她允許,別人也不會允許。

好像,總是這樣差一點,總是事與願違。

他恨過嗎?

大約是恨過的。

可即便最恨的時候,也記得她說過的話。

她說:“我這一生,俯仰無愧天地。”

她說那句話時微笑的面容刻在他的腦海裏。

他永遠,也不會去做她神生裏的汙點。

好想和她在一起。

什麽也不做,就看著她就好。

想和她一起上學,一起看電影,一起吃飯、逛街,絮絮叨叨說無聊的話。

想一起看著孩子長大,哪怕總有一天孩子會離開。

離開父母是每個孩子的使命,而學會放手,是每個父母的使命。

他想他會目送孩子離去的背影,在孩子受挫的時候,隨時準備接住她。

他可以做到那些,卻做不到,少愛她一點。

更做不到不去愛她。

不愛她,他可能會死。

他的愛是不理智的。

可不理智也愛,枯等三萬年也愛,被輪回折磨千百遍也愛,粉身碎骨,神魂俱裂也愛。

太難過了。

渾身像是被撕裂了。

好疼,疼得感官都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