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日常(第4/5頁)

淩晨兩點半。

姜厭被一陣奇怪的哭聲吵醒,萬籟俱寂下,那道哭聲詭異中帶著絲絲悲戚。

她披上衣服,打開了夜燈。

哭聲是從客廳發出的,姜厭捏了捏眉心,隨手把垂在胸前的長發別到耳後,趿著拖鞋走出了臥室。

此時此刻,先前被她放在客廳上的小桃花正像個人似的用左右兩邊的花瓣捂著最上面的花瓣,以花掩面地哭。

“……....”

姜厭低下身子,那花成串的眼淚不停掉在茶幾上,癱成了一顆指甲大小的水滴。

說實話有些可愛。

“穆望?”姜厭說道。

那朵叫穆望的花好像沒聽到姜厭的話,捂著眼睛又哭了會兒,而後翻了個身昏昏欲睡地趴在茶幾上。

姜厭又叫了它一聲。

“穆望,你在幹什麽?”

她的言辭很肯定,雖然聲線平淡,但能聽出些許熟稔來。

兩人顯然早就認識。

穆望聽到姜厭的聲音,剛才還用來擦眼淚的花瓣驟然僵住了,它剛才做夢夢到姜厭在誇鋼管舞男人很粉,一時悲從中來沒忍住哭出了聲,哭著哭著就把自己哭醒了。

小桃花當著姜厭的面翻了個身,在看到姜厭的同時,左右兩個花瓣做出要逃跑的動作,像一個小紙人在揮舞旗子。

“你哭什麽?”姜厭用指尖把它摁住。

片刻,一道很淡的光閃現,一個膚白貌美的少年出現在姜厭家的客廳。

小區裏的昏暗路燈照進客廳,少年穿了件不太合身的黑色兜帽衛衣,漆黑柔軟的頭發垂在臉側,膚色蒼白到異於常人,脖頸處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見,他有些拘束地坐在茶幾上,長腿困難得擠在他和姜厭之間的空間裏。

姜厭收回點在他眉心的指尖。

少年深紅色的瞳孔濕漉漉的,眼角有些紅,眼眸裏滿是慌張無措。

姜厭忽然道:“是你幫孟恨水遮掉了監控?”

穆望遲疑片刻,點了點頭。

“每次比賽你都在暗處跟著我,”姜厭問道,“怎麽不來找我?”

穆望低下頭,有些答非所問道:“姐姐上次把我丟出車窗了。”

姜厭回憶起上次,淡淡道:“我沒讓你躺我肩膀上。”

穆望把腦袋撇向一邊。

他有根發絲上很奇妙地突然開了朵桃花,又瞬間蔫巴掉了下來。

姜厭回到了剛才的問題:“哭什麽?”

穆望的委屈肉眼可見,他有些難過地轉過頭,盯了姜厭幾秒,突然從下撩起自己的兜帽衛衣:“今天我在地上聽到姐姐說的話了。”

少年窄瘦有力的腰身展現在姜厭面前,緊繃的腹肌線條清晰可見。

他一邊努力把衣服往上撩一邊嘟囔:“明明是我更粉,我本體是桃木,肯定是我更粉。”

姜厭罕見地沉默了幾秒。

片刻,她挑著眉從下到上打量了穆望幾眼,緩緩點頭:“當然。”

“你的身體畢竟是我捏的。”

穆望與她的關系太過特殊,用如今的話來說,大概就是青梅竹馬,但實際關系比這還要多上幾層。

一千多年前,穆望作為姜國的鎮國神樹被百姓膜拜喜愛,但大約幸運與不幸總是守恒,它才剛有神識幾年就被一道雷劈死了。

萬花凋零,桃木成灰。

那時赤溪女帝建造皇陵,在已經枯死的桃樹上折下了一段桃木枝,後來這段桃木枝就擺在姜厭旁邊。

在皇陵的日子總是暗無天日,沒有人告訴姜厭她要在這裏待多久,她實在太無聊了,也不知道怎麽想的,有一天她開始用諸多陪葬動物的屍油給桃枝澆水,就這樣過了三百年,桃枝竟然在某天發生了異變,桃木成僵,穆望重新擁有了神識。

他的靈魂沒有變,他甚至有在赤溪國的所有記憶,但性格變了。

大約是被劈傻了,本來花裏胡哨整日孔雀開屏的性格變得十分遲鈍,一開始話都不會說,結結巴巴的還要姜厭教他說話,後來會說話了,就整日纏著姜厭給她開小花。

後來滿皇陵都是穆望開的桃花,實在是太多了,常常熏到姜厭窒息。

但姜厭又不能不讓他開花,畢竟穆望實在是太能哭了,默不作聲地哭,滿樹的花瓣上都是他哭出來的露珠,樹枝一晃就跟下雨似的。

兩人就這樣在皇陵裏呆了千余年,六十年前天道規則改變,姜厭不準備化形,所以她在天道威壓降下來的前幾分鐘到穆望的神識裏給他捏了臉和身體。

姜厭盯著穆望不太聰明的動作,伸手把他掀起來的衣服拽了下來。

“行了,我先去睡了,你隨便。”

姜厭揮了下手,示意他不要再吵。

轉身回臥室的途中,姜厭聽到了穆望急急忙忙的聲音。

“姐姐好能掙錢。”

這句話過於突兀,姜厭沒明白這個意思,但還是轉過身說起某個並不美好的事實:“我沒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