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失眠

一個人找到了自己的根,就像從身體裏長出了一股氣,只要這口氣在,晏三合覺得渾身就有使不完的勁兒。

連覺都不用睡了。

她貼到李不言的身上,手在她腰際處撓了撓。

“不言,陪我說說話。”

“我的小姐啊……”

李不言強撐著一點精神。

“從早到晚累一天了,而且這都已經是後半夜,再有兩個時辰,天就亮了,明天說行嗎?”

可我心裏有很多很多的話。

我是鄭家的人。

鄭家在永和八年被人殺光了;

唯獨我活了下來;

我是怎麽活下來的?

一個又一個問題,越發清楚的在腦子裏閃過,晏三合一個激靈坐起來。

李不言一把拉住她,也跟著坐起來。

“晏三合。”

她聲音透著疲倦,“說不說,我總是陪著你的。你不能急,你得靜下來。”

“我靜不下來。”

晏三合只要一想到自己是鄭家人,就覺得渾身的血液都燃燒了起來。

“你先睡,我去書房坐會。”

李不言定定地看著她,妥協了:“那你別坐太久,早點回來。”

“好。”

晏三合起身,呆立了一會,又在床邊坐下。

“不言,我要留下來,就留在京城,把這一個又一個的謎團解開。”

“那就把這幢宅子買下來。”

李不言一邊打哈欠,一邊身子往後倒,“京城是你的根,咱們就先把根紮下來。”

……

另一處院裏。

小裴爺一條腿壓著被子,一只眼睛閉著,一只眼睛死命撐著,有氣無力道:

“謝五十,謝三爺,謝祖宗,你能不能睡了。”

“不能。”

床後的謝知非用腳踢踢他,“再陪我聊會天。”

兄弟,你難為我了。

小裴爺把被子往頭上一蒙,“這樣吧,你當我已經死了。”

“裴明亭,你死了變成鬼,也得跟我說話。”

謝知非又一腳踹過去,死屍突然炸起來,兩只眼睛定定地看著腳後的人。

謝知非被他看得一愣,“你幹嘛?”

幹什麽,突然想到一件事。

“在包房裏,晏三合讓你掐她一把,你為什麽打自己一巴掌?”

這點小事他還記著?

謝知非冷笑,“我掐她?掐哪裏?掐輕了,她沒感覺;掐重了,你心疼不心疼?”

“嗨,我還當你舍不得呢!”死屍一頭倒了下去。

“是替你舍不得。”

“我當然舍不得,她細皮嫩肉的,哪經得起你這種粗人一掐。”

小裴爺聲音越來越低。

“五十,你說我這麽圍著她轉,她對我有沒有一點動心啊?”

“嗯。”

“我也覺得有,她現在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樣哩,靜塵的心魔解完,我得加把勁兒,就是李不言那個攪屎棍太礙眼……”

他娘的,是我來聽你逼逼叨嗎?

謝知非索性起身披了件衣裳,走出房間。

雨水,順著屋檐滑下來,不像是滴在地上,倒像是滴在了他的腦海裏,映出一張晏三合的臉。

慢慢的,那張臉又變成了唐明月的。

“爺?”

朱青聽到動靜,披著衣裳走出來,揉揉眼睛,“怎麽還沒睡?”

謝知非回頭看他一眼,心下立刻有了決定。

“既然醒來,就回府吧。”

“這個時候?”

朱青看看天色,還漆黑一片呢!

不對,隔壁院子裏還有一絲光亮透出來。

“晏姑娘還沒睡,我去和她說一聲。”

“不用,我親自去。”

謝知非拿起屋檐下的傘,走出院子,輕輕推開了隔壁院子的門。

……

朱門吱呀一聲,晏三合皺眉。

這麽晚了,誰跑她院裏來?

“是我,晏三合。”

那人在窗下說話,晏三合走過去,支起窗戶,先看到一頂黑色的油紙傘,傘一掀,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臉。

不得不承認,這人的賣相是真的好。

“這麽晚了,三爺怎麽還不睡?”

“你呢?”他反問。

晏三合挪開目光,“在想一些事。”

“什麽事?”

“鄭家的。”

謝知非嘴角彎起,但眼中一點笑意都沒有。

“案子就在那兒,早一天,晚一天,它都跑不掉。”

“怎麽三爺又不急了?”

“急,但也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別以為你是鐵打的。”

謝知非看著她眼底的紅血絲。

“先好好休息兩天,兩天後我來找你,到時候一並把案卷帶來。”

兩天的時間,也足夠他打探到唐明月的生辰,再順便打探一下她這個人。

如果沒什麽特殊情況,那就僅僅是巧合而已,應該是他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