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年(46)(第2/3頁)

說完,生鬼似乎覺得自己的話很有趣,自個兒咯咯咯笑了起來。

祁究不動聲色,甚至非常配合地微微揚起臉,他睹了鏡子裏上了妝的自己一眼,心平氣和道:“我沒有觸犯禁忌,你雖然是鬼,但也和客人一樣被規則約束這不是嗎?我只要不違反規則,你是沒辦法隨意動手殺我的,對嗎?許之唯叔叔。”

生鬼勾臉的動作明顯一頓:“你知道我是…?!”

透過鏡子,祁究看向對方臉上的生角面具,笑:“我猜的,如果猜錯了的話…還請之唯叔叔見諒。”

生鬼怔了怔,最後有些僵硬地笑:“我喜歡聰明的孩子,但不喜歡在我面前表現得過於聰明的孩子,特別是你這種。”

他的回答從側面應證,祁究的猜測是正確的。

只要玩家沒有破壞規則,鬼就不能隨心所欲把玩家殺死,只能想方設法尋找別的途徑,比如這處戲台子和化妝鏡。

祁究人畜無害地抿了抿嘴唇,手裏把玩著對方遞來的小刀,他再次看向鏡面,微微眯起眼睛,正一瞬不瞬地凝視鏡子裏勾了旦角臉皮的自己:“那可怎麽辦?我很喜歡我這張臉,並不希望失去‘祂’。”

他用鋒利的刀尖沿著鏡像輪廓描摹了一番,遺憾的語氣中摻雜著那麽一點曖昧的意味,劃過玻璃鏡面的刀刃仿若指尖,若即若離勾勒鏡像的眉眼,刀尖與玻璃發出尖銳的摩擦聲,聽得人心癢癢的,就好似最敏感的地方被調皮的小貓輕撓了幾下。

祁究用刀尖細致地勾畫鏡像,同樣地,鏡像也透過鏡面在描畫他。

彼此認真且沉迷的眼神,仿佛這是今晚遊戲的開胃菜,令人期待的戲碼還在後頭。

鏡像裏的家夥似笑了一下,祁究清楚“祂”一定比任何人都要享受其中。

祁究篤信這一點,因為自己也一樣。

生鬼似沒注意到鏡面的變化,無知無覺地聳了聳肩:“那太遺憾了,多喜小朋友,或者說我們這位聰明的客人,如果你不按我說的去做,我只能讓你被困於此,永遠也無法離開。”

“你說得對,我沒辦法越過規則直接殺死你,但我可以給你制造驚喜,算是我作為長輩給你的新年禮物,有時候,死亡並非是最痛苦的事情,你知道嗎?”

生鬼並沒意識到,雖然此刻是他自己的舞台,但他多余得仿佛一個滑稽的小醜。

可這場表演並不需要小醜。

生鬼放下畫了一半的妝筆,倚著妝鏡拍了拍手,隨著他的動作周遭開始變得明亮,無數舞台的照燈亮了起來,把與周圍格格不入的妝鏡照得如同孤島。

隨著燈光灑下,生鬼消失了,視覺的重點被移向燈光照亮的地方。

祁究發現這面妝鏡被擺在戲台之上,戲台下並無觀眾,而是無數被懸空掛著旦角戲服,在蒼白的戲台照燈之下,這些色彩斑斕璀璨的戲服呈現出一種詭麗森艷的氛圍,仿佛無數被絞死的戲子正扮演著觀眾的角色,在絕對的靜默之中欣賞台上祁究的表演。

周遭明明沒有風,這些懸吊的戲服卻一晃一晃的,無聲中給站在舞台上的人難以名狀的壓迫感。

太吊詭了,這些色彩斑斕詭麗的戲服比滿屋子人偶娃娃更能將恐懼滲透。

祁究索性從舞台上跳下去,走入這些色彩詭麗得令人眼花繚亂的戲服堆裏,他走到哪裏,頭頂的聚光燈就跟著他照到哪裏,這些光怪陸離的戲服就好像有眼睛似的,沉在色彩斑斕的暗處窺視祁究的一舉一動。

祁究嘀咕了一句:“別找我,我可不是幹這行的,不會穿著你們唱戲。”

這些戲服擺動的幅度更大了,流動的色彩仿佛汙染物入侵玩家的神經。

做工繁復精巧的戲服仿佛織錦堆疊的墳包,無數脂粉濃艷的故事在戲台之下上演,這條路注定看不到盡頭。

祁究繞著戲服走了一圈,發現自己又回到了舞台最中央的化妝鏡前。

原來如此,許之唯將他困在了戲服迷宮裏。

不知是不是周遭戲服的顏色過於濃烈,祁究發現自己的身體開始“掉色”。

他的存在變得越來越淡,皮膚肢體甚至變成有點透明的狀態,只有那張被勾了一半的臉鮮艷如初。

看來如果不及時逃出去,他會被戲服化的汙染物吸收、吞噬、最後徹底“融化”在這裏。

許之唯的鬼鉆了空子,他確實沒有違反規則直接殺死玩家,而是利用自身怨念搭建了一個戲服迷宮,把玩家吸引至此而後困住。

這座被異化的戲服迷宮就像一個“胃”,可以汲取人類的顏色和血肉,將誤入其中的人消化吸收掉,讓它們與自身融為一體。

玩家確實沒死,只是永遠變成了這裏的一部分。

也不知這些詭麗得刺眼的錦緞色彩,到底是吸收了多少活人的“顏色”才能如此光彩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