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5/6頁)

“帝君,你做什麽呢?”她站在門口,問窗前軟榻上的人。

“打坐。”非寂雙眸緊閉盤腿而坐,沒有交流的意思。

流景頓了頓,默默往床邊走:“這個時間打坐?”

“不行?”非寂反問。

“行,怎麽不行,”流景一顆心提著,卻能淡定與他說笑,“只是我一個人睡覺太無聊,所以想請帝君一起。”

“一個時辰後。”非寂竟沒有拒絕。

流景已經來到床邊,一顆心都在枕頭下的令牌上,自然注意不到他如今態度的轉變,只是敷衍地說一句:“一個時辰也太久了。”

摸到了。

流景立刻握住令牌,指尖一動幻化出個假的,將真的直接藏進袖中:“那我出去散散步吧,等你結束了再回來。”

非寂沉默片刻,然後淡淡應了一聲。

流景默默松了口氣,故作無事地往外走,經過他身邊時,下意識地看他一眼,結果就看到他身側的矮桌上,此刻正擺著一朵淺紫色的小花。

她曾親手摘下它,也親眼看著它在兩人糾纏相扣的指縫中碾爛成泥,本以為早就化作鬼哭淵的一縷風,卻不曾想會在這裏見到。

流景驀地停下腳步。

“還不走?”非寂聲音沉靜,仿佛沒有一絲波動。

流景:“帝君。”

寢房裏靜悄悄,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許久,非寂緩緩睜開眼睛,便看到流景雙手合十夾著令牌高高舉過頭頂,當著他的面撲通一聲坐在地上。

“帝君,我拿了你的令牌!”她一臉悲痛。

非寂:“……”

短暫的沉默後,非寂:“看來是打算說實話了。”

“說說說,我什麽都說,”流景立刻點頭,“人不是我殺的,不過我去找她,的確是為了殺她……準確來說,是殺了她和她身後的所有人。”

“為何?”

“這事兒得從頭說起,帝君還記得我說過,我是被追殺至此的嗎?”流景看向他。

非寂閉著眼睛不語,也不知聽進去沒有。

流景一邊觀察他的神色,一邊斟酌開口:“塵憂尊者那日被狸奴帶走前,趁所有人沒注意對我說了我仇人的名字,我便知道他們很可能有聯系。為了報仇,我悄悄去了她的洞府,本打算將他們一網打盡,誰知那些人繼續躲著,塵憂卻自盡了。”

非寂薄薄的眼皮微微一動。

“他們以治好非啟為誘餌,讓塵憂答應與他們合作,打算用自己的死誣陷我,借你的手也好借冥域的規矩也好,理所當然地除掉我。”

“為何不直接殺你。”黑暗中,非寂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

流景無奈:“你不是已經發現了麽,那些人都長了仙骨,是天界的人。”

非寂神色淡淡,眼底沒有半分意外:“你自己說。”

“因為他們是仙族的人,我……我父親其實不是兔族,而是天界的人,所以我也是仙族的人,而你最討厭仙族的人,他們若直接殺我,便容易暴露身份,你肯定不會放過他們,所以才會選擇如此迂回的方式。”

“你也怕暴露身份,只能承認殺了她,這樣一來快速結案,再讓舟明和舍迦找出這些人殺了,身份的秘密就保住了,”非寂擡眸,問了和舟明之前在暗牢時一樣的問題,“可身份保住了,罪名也落實了,保住身份還有什麽意義?”

他果然除了身份的事,其余的都盡數猜到了,難怪在鬼哭淵時會如此平靜。流景看著他的眼睛,慶幸方才自己及時改變計劃,沒有拿著令牌溜走。

“說出真相,身份暴露,是死;隱瞞真相,保住身份,也是死,”流景嘆息,“最後怎麽都得上刑台,我覺得還是保住吧,最起碼……最起碼在你看來,我沒有在身份的事上騙過你,我殺塵憂也只是私人恩怨。”

“不同。”非寂突然開口。

流景不解擡頭。

“本座只與陽羲為敵,並非要屠盡仙族,你若承認身份,本座未必會殺你,但認下謀害冥域皇族的罪名,卻是死路一條,”非寂看著她的眼睛,“除非你斷定,身份一旦爆出必然死路一條。”

屋裏瞬間靜了下來。

一片壓抑的沉默之中,流景緩緩開口:“因為我不想讓你知道,傷你至深的母親,到最後一口氣斷絕之前,仍舊在為自己的親生兒子籌謀,卻從未想過她這麽做,會置你於何地。”

她對非寂的問題避而不答,可此刻這番話也句句屬實。

為了親生兒子一點虛無縹緲的希望,不惜搭上自己的命去誣陷另一個兒子的妃嬪,到死都想利用另一個兒子達到目的。這個真相對一個永遠停在十歲前的孩童來說過於殘忍,相比之下,她為私人恩怨殺了塵憂這個理由,似乎更能讓人接受。

所以她拒絕了舟明把一切推給塵憂的提議,選擇直接認下了罪名,大不了就鬼哭淵走一遭。她全都計劃好了,誰知非寂太過聰明,許多事根本瞞不住他,如今那些人在他手上,為免牽連天界,她只能將這部分事實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