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提前準備

裴冠出使之際,河北戰場又發生了深刻的變化。

首先,冀州被全境肅清。關內道州兵稍事休整之後,與從瀛洲、定州方向南下的控鶴軍南北夾擊,大破成德軍。

盧彥威倉皇奔逃,饒陽縣閉門不納,又奔陸澤,於城外被擊潰,死於亂軍之中。

王都亦南逃,擊敗關內道州軍指揮使李柏親領的數千人馬,竄至槁城,為丁會擊破。逃入民家,又被搜捕,死之。

成德都將段亮率軍至槁城,與夏軍大戰,敗,死者七千余人。余眾擁亮潰入九門縣。

深州上下見大勢已去,遂降。

趙州城下,盧懷忠屢攻不克。大怒之下,親臨一線,督淮海、河南、關內諸道兵猛攻,戰場之上,矢落如雨,死傷枕籍。

綜合來看,成德鎮的實力已經大為衰弱。他們確實不擅野戰,幾次出擊都功敗垂成,如今也就是在苟延殘喘罷了。

值得一提的是,符存審火速就任鐵林軍使之後,絲毫不給面子,罷免了一些不稱職的軍官,又嚴肅軍紀,身先士卒,帶著部隊打了幾次還算不錯的戰鬥,直逼鎮州城下。

這支老牌部隊能不能恢復當年血戰連場、戰無不勝的氣勢,就看他整頓得如何了。

邵樹德看完這些軍報後,沒有任何幹涉,只指示督運糧草物資,不令前線缺糧少械。

做完這些,他便帶著宮人、嬪禦,在銀鞍直和宮廷衛士的簇擁下,往昌平而去,悠閑得很。在他看來,中原戰事已近尾聲,下一步可以考慮契丹了。

至於淮南,還得再看。

楊行密身體不太好的消息他已知曉,但不認為在老楊剛死的時候就率軍南征是什麽好主意。

當年爭奪徐州的時候,淮軍野戰連連吃虧,行密已認識到北上的可能性不大,於是著意清理內部。為此,誅殺了安仁義,逼反了田覠、楊師厚。後田覠被討平,楊師厚則投了錢镠。

如今的淮南政權,精兵多收於廣陵。楊行密反復整肅,已初見成效。

這個時候遽然攻過去,效果未必好,說不定還讓人家更團結。

與其那樣,不如緩上一緩。

楊行密出身太差,家徒四壁。大好年華之時,要麽遠去靈州戍邊,要麽造反當賊匪,被官府招安之後,地位也不高,導致他結婚生子太晚,如今孩子還小,他也沒太多時間教導——繼承人楊渥的風評可不太好,而且能力似乎也不怎麽樣,軍士們未必服他。

但老楊沒有選擇。楊渥今年剛剛二十歲,已是他最年長的孩子,是唯一的繼承人,沒有任何競爭對手,只能選他。

除非老楊能想得開,將大位傳給部將——其實這個風聲一直有,楊行密一度認真考慮過,但終究堪不破。

既然如此,淮南內部有人造反的可能性就很大了,不如再等一等。

九月二十三日,邵樹德人已在昌平湯,接到了裴冠從晉陽傳回的第一手消息。

反復閱讀幾遍後,興奮不已,當場傳下口諭:“阿保機背信棄義,人神共憤,實宜討之。請義兄指一員良將,統率龍精虎猛之士,出井陘,至北平府。我兄弟二人,當共伐契丹,誅此奸兇。”

這道口諭其實是很講究的,試探的意味相當濃厚。

井陘外是什麽地方?成德啊!

如果晉軍大隊人馬穿此而過,卻不是為救他們而來,對軍心士氣是一大打擊。

另外,這其實也是PUA大師邵樹德對河東服從性的一種測試,在試探義兄的底線。

義兄不想降?我絕對尊重。

那麽一起去打契丹如何?考慮一下?

切香腸的戰術,一貫是非常好使的,邵樹德非常喜歡用。

口諭既下,宮官解氏當場書就,遣人送往秘書省正式擬旨,再發往政事堂。

解氏聽得出來,聖人大志將遂,心中喜悅,湯池之中水花四濺,哀叫連連。

過了許久,湯池裏的人終於出來了。

余廬睹姑雙眼通紅,但眼底都是嫵媚的笑意。

皇後過來後,官家的生活頗有節制,被安排得井井有條。沒想到甫一至昌平湯,積攢甚久的元氣,就被余廬睹姑這狐媚子狠狠搜刮走了。

解氏恨不能以身相代。

“將河北道諸州賬籍呈來。”邵樹德舒舒服服地躺在胡床上,余廬睹姑隨意披了件薄紗在身上,膩在他身邊,一粒一粒塞著葡萄。

感受著胸膛上柔軟的擠壓,邵樹德像擼寵物一樣擼著余廬睹姑。

契丹八部大薩滿、頭下軍州城主、叠剌部貴人、手上人命不下百條的余廬睹姑順服地扭來扭去,時不時發出一聲輕哼,換來的往往是一記響亮的巴掌。

這種寵物,一般人養不了,但邵聖喜歡養。

宮官蘇氏帶著四位女史,將一大堆档籍都搬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