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第2/3頁)

雖然溫夏很相信爹爹不是流言裏那覬覦太後的逆臣,可聯想起來,在聽聞爹爹戰死的急報後,太後轟然跌坐在扶手椅上,手中軍報跌落在地,太後整個人都在發抖。

溫夏不知緣由,撿起那軍報細看時,太後已不顧一切沖出殿門,

她記得那翻飛的衣袂,決絕奔跑的背影,和那雙痛苦猩紅的鳳目。

好像爹爹與太後之間,那種相見時從不交集的眼神,是有那麽一絲刻意的避嫌。

也好像,爹爹拜見太後時,在只有她的地方,他都會讓下人領她先去一旁玩,再獨自向太後稟報軍務。

娘親的話有幾分可信?

記憶裏,她的爹娘這麽多年永遠都像對待賓友那樣謙和。除了陪伴她時,他們好像甚少獨處。

爹爹時常宿在軍營,每隔三五日回府,也常會接她去駐守府,娘親好像永遠都留在府中打理內務。

遇到違背軍令與原則的問題,溫立璋會對三個哥哥發脾氣,偶爾也會在她做錯事時冷靜與她說道理。可她好像從來沒有見過爹爹對娘親發脾氣,他永遠都對娘親那麽和順。

他們夫妻之間,總像是平靜的湖泊上,兩艘平行前進的船。是同樣的速度與方向,但卻像是一觸碰就會人仰船翻、打破那既定的平靜一般。

如果流言為真。

那戚延對她的厭惡便有了由來。

可她又何錯之有?

就因為她姓溫嗎。

她的父親到死都忠於大盛。在先帝駕崩、戚延登基那幾年裏,父親雖執掌大盛兵馬,可卻從未專權,從未做過僭越之舉。

頭頂暖陽曬著烏黑鬢發,讓人從頭頂都能感受到這股暖意。

溫夏沒有讓宮人撐華蓋,也未打傘,就想曬曬這太陽,感受這溫柔微風。

慢行著入了宮門,太後也正於城樓邁步走下。

溫夏扶身參拜:“多謝母後陪兒臣一同送別母親,城頭風涼,兒臣送您回去。”

兩人走向後宮甬道,前後宮人魚貫躬行。

太後道:“別難過,哪日想見你娘了就告訴母後,母後派人去接,讓你們母女團聚。”

溫夏抿笑:“多謝母後。”

“怎麽與娘親呆了幾日,反倒與母後謝來謝去了。”

太後臉上是打趣的笑意。

溫夏微彎紅唇,無奈莞爾。

她一向知道太後直言的脾性,是極厚待她才會與她說得起玩笑。

而太後與她母親的性格也截然不一。

母親溫和,心思細膩,也愛沉默。即便遇到難事也從來不會跟爹爹提,最會藏起心事,只把風平浪靜掛在表面,永遠不會讓身邊人瞧出。

太後沉穩睿智,果敢強大,年少時隨父出征,十一二歲便在傷兵營跑前跑後,完全不把自己當世家貴女,性格更灑脫。歲月並未在太後臉上刻下痕跡,反倒越發沉澱出歷練之美。

溫夏是仰慕這樣的太後的。

在沒有聽到那些流言之前,她一直記著爹娘的話,把太後當做第二個娘親。

可在聽到那些流言後,溫夏心底不時會冒出一個矛盾的念頭,她與太後這般親如母女,遠在邊關的娘親會不會難過呢?她是不是對不起娘親?

這念頭總在那些流言浮起之後,重新割據著她大腦,就像兩只大掌一左一右扯著她胳膊,令她左右逢難。

將太後送回長樂宮,溫夏沒有馬上離去,而是有些欲言又止。

她想知道真相。

娘親說那些謠言是無稽之談,她想問太後,娘親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太後辨她忽然之間的沉默,已揮手示意宮人退出大殿。

“有事同母後說?”

溫夏醞釀了半晌才吸了口氣,凝望太後慈愛眉眼,終於問出:“母後,兒臣聽到一些不好聽的流言,輾轉難眠,想請教您。”

太後神色未有所變,依舊凝笑,接過一旁許嬤遞來的茶。

許嬤也始終神色如常,只是在送來那茶時,手腕微微抖動一瞬。

“夏夏說。”太後螓首低垂,輕吹茶湯,溫聲道。

“我父親……您與我爹爹從前相識嗎?”溫夏不知道如何開口,白皙玉容泛起微微潮紅。

明明她想問的不是這句,可是太後對她太好太好了,她實在不願拿流言傷太後的心。

可太後擡頭看她,竟直言道:“你是想問那些不知道哪裏來的流言?說當朝太後與臣子有染,或是謀逆將臣覬覦君主之妻?”

面對這樣的坦然,溫夏的確吃驚不小,一時不知道如何接話。

“戚延那東西是什麽性子,你與母後都清楚,他身邊那群近臣,你看有哪個是良臣,是忠心輔佐他?雖他已經登基數載,那些想篡權的賊子都已肅清,可終有余孽。”

太後溫和凝望溫夏:“你想問的流言母後都聽過,戚延本就不得民心,我們母子間再生嫌隙,流言背後之人定然樂見此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