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4/5頁)
溫夏黛眉輕蹙,任晚風吹拂鬢發,心底的擔憂與驚慌好像在霍止舟面前從無隱藏,都寫在了臉上。
直到一只滾燙的大掌覆住她撐在車窗上的手,冰冷手指被他握入掌心。
稀薄的光影下,溫夏撞上霍止舟無聲噙笑的眼睛,這雙眼睛也在無聲訴說著他的牽掛,他的陪伴。
溫夏覺得愧疚,從前九歲時回到北地也是四哥哥這樣安慰她,自從九歲落水得他救起後,她好像就開始對他很是信任。而後溫立璋收他為養子,她喊出那聲四哥哥,無條件的依賴就再也沒有收回過。
她在他身上得到親人的保護,友人的陪伴,又有琴樂知己般的共鳴。
可溫夏不願再讓他為她難過,尤其是今日他生辰的時候。
她只是無法開口說出此刻心底的擔憂與恐懼,她害怕。
害怕她懷上身孕。
自從從大盛皇宮離開,按上個月的月信時間算,她的月事已經推遲三日了。
溫夏很害怕,很無助。
卻不敢同任何人提起。
霍止舟清越的嗓音響在安靜的車廂裏:“還想再逛,還是回去?”
“回宮吧。”
回程的馬車穿過熱鬧集市,駛入禦道,過宮門。
溫夏一路上心情低落,不敢讓仿徨無措影響了四哥哥。
可他一路言語少了,好像能察覺到她不開心。
擎丘在外擺好腳踏,霍止舟先下了馬車,朝她伸出手來。
溫夏剛剛起身,忽覺身下熱湧襲出,她愕然地一瞬驚慌驚喜,又害怕不是,緊捏繡帕回頭望向車廂軟塌。
橫窄軟布上烙下了一抹殘紅。
她又喜又羞,明明是高興的,這一刻倒更無措起來,雙頰慢慢紅透了,不敢去看霍止舟。
她今日穿的還是白裙……
“夏夏。”
車下,霍止舟一聲低喚。
溫夏紅著臉頰轉過頭來,他深邃雙目溫潤安靜,伸出的手執著而堅定地落在她身前。
他好像察覺她所有的心事,沒有安慰,沒有揭露,只是以這雙堅定的眼眸等她下車。
溫夏手掌落上去,借由他力量下了馬車,在她無措要怎麽走回這漫長的一段禦道時,他已經橫抱起她穿進了夜色。
溫夏怔怔望著霍止舟,他垂眼看她,薄唇微抿,似在告訴她可以安心了。
溫夏想起了剛回北地最初那整整兩年不高興的時光,那時的霍止舟把她當做救命恩人的女兒,友人的妹妹。對她恭敬、照顧,也會很耐心地做出鹵食哄她。
安靜地靠在霍止舟胸膛,溫夏沒有再扭捏,只有所有擔心與恐懼終於褪去的欣喜。可心間終是苦澀,明明該是開心的,卻忍不住還是很難過。
她埋在霍止舟胸膛,他幹燥衣襟上彌漫著淡淡的龍涎香與雪松的清冽。
他一路將她抱回華璽宮,兩側宮人皆無聲跪地請安,也很識趣地沒有入殿打擾。
直到被他放到美人榻上,溫夏才收起情緒,擡眼時卻愣住了,因為霍止舟衣襟上浸濕的一團暗影。
她竟然哭了,明明今日是四哥哥生辰的喜日子。
溫夏無措又愧疚地擡起眼。
霍止舟伸手擦著她濕潤的眼角:“夏夏,一切都會過去的。”
“我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
溫夏垂下顫抖眼睫,終於忍不住滑下眼淚來。
霍止舟緊緊抱住了她。
她沒有推開這個溫暖的懷抱,埋在他頸項間,不顧兄妹倫常,不顧男女之妨,只想把這一刻的眼淚流盡,不要再去想起戚延來。
一直到她終於藏起細碎的哭泣聲,淚眼裏望見霍止舟雪青色的衣襟上被她眼淚沁濕了好大一團暗影。
她愧疚地張了張唇,想說許多道歉的話,不願攪了他生辰的喜日子。
他率先打斷了她的話:“我沒關系。”
“夏夏,今日我很開心。”
溫夏又自責起來,也是感動四哥哥從來都不責怪她。
殿中很安靜,霍止舟沒有馬上離去,他的手指仍像方才安慰她那般握著她的手。
溫夏恢復好情緒,想拿出手時,他力道不輕不重,卻是不容拒絕的力量。
她擡起濕潤的眼。
他望著她眼睛:“憶九樓是你專為我而建的嗎?”
她輕輕點頭。
他手上力道微微重下來,緊望著她的那雙眼睛依舊如從前溫潤,卻也似彌生起一股深邃難言的力量。
他緩緩傾下身,視線落在她額頭。
在他雙唇快要落下時,溫夏心慌意亂地撒了手,無措地偏過頭。
他冰涼的唇自她耳骨擦過。
漫長的靜謐,他終於起身:“早些休息,今日謝謝你給了我這個高興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