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樓煩故郡(第2/3頁)

而但凡王萱使什麽小性子,或拉攏田燕燕、宋玉兒二女孤立她,柳瓊兒趕路時就叫徐懷坐她車裏歇息,說他正是長身體的年齡,不能太吃辛苦。

眾人二月底從淮源出來,徐懷想著領略一下中原的風光,特地從泌陽往北,經方城走伏牛山西麓驛道到許州,然後繞道洛陽,經潼關入關中,渡渭水、黃河,從河津沿汾水一路北上。

一路走走停停,眾人待借道晉州抵達太原時,已經是五月底了。

王稟此時假模假樣恢復官身,嵐州石場監當,受提舉常平司管轄,在河東路四監司所在的太原府住了三天,在交換文牒後才再次從太原城出發前往嵐州。

一路走來,呂梁山東麓還算樹密林深,雖然已是炎炎夏日,但車馬行於峽道之中,卻甚是舒意。

不過,從楊廣故道(峽道)走出來,眾人出現在呂梁山西麓山嶺之間,滿眼望去,則在暮色之下,綿延起伏的黃土坡崗,主要覆蓋著初夏茂密的草叢、灌木;身高葉茂的高大喬木卻極為稀疏了。

這裏可以說是天然的牧馬地,徐懷亦不難想象數百年前南部匈奴人在此遊牧的情形;也不難想象隋唐時官方在此牧養大批戰馬以備邊釁的情形。

眾人在西峽口驛站投宿,第二天一早趕往苛嵐城去。

嵐州雖說作為邊地,但禁軍將卒都是終身為兵,眷屬也都隨軍在駐地附近居住,苛嵐城裏要比徐懷過來之前想象中熱鬧得多,未必就比泌陽城稍差。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也。”

王稟坐車轅前,看著一張張鮮活的面孔,跟側旁乘馬而行的徐懷感慨道,但他很快注意到長街左手有兩道熟悉的身影,定睛看卻是徐武坤與鄭屠二人作道士打扮,差點走眼沒有認出來,詫異的看向徐懷,

“你還另外安排人手到嵐州來了?”

“蔡鋌是頭惡虎,斷不可能叫你在嵐州過得滋潤;而朝廷聯兵伐燕,契丹人即便不識通盤計劃,但畢竟不是瞎子,不可能看不見嵐代等地這麽大的動靜而全無反應,甚至都有可能先聲奪人——我不能真當此行是遊山玩水啊,不作一點準備啊?”徐懷笑道。

“聯兵伐燕已勢在必行,而倘若致禍,也非一人能力狂挽——你真不應該插手此間事;你不是說‘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嗎?你們看過趙晉風情後,還是盡早攜萱兒返程吧。”

王稟被踢出中樞,無法再對官家施以影響,他不覺得在這樣的大潮之中,徐懷調三五十人過來能改變什麽。

倘若大禍不能避免,他更希望徐懷此時回桐柏山蟄伏,等到必要時再為大越效力。到時候大越形勢糜爛,不得不在現有的士臣群體之外招賢納士,徐懷他們出山為國效力,對個人而言,也才有更好的出路。

而不像現在,那麽大的靖匪功績,最終連徐武江都沒有撈得著一任巡檢使。王稟內心再極力想替官家辯護,卻也不得不說徐武江、徐懷、唐盤、唐青、徐心庵這些應該能成為大越棟梁之才的,這次太不值了。

徐懷微微搖了搖頭,跟王稟低聲說道:

“有機會我還想前往陰山看一眼,從嵐州往北數千裏大漠草原,顯然也不是我假扮胡人就能蒙混過關的,自然要武坤叔他們先將鑄鋒堂的堂口開到嵐州做些準備,看有沒有好的機會可以利用——我對自己做什麽事,心裏可不糊塗。”

要不是腦海閃現的記憶片段是那麽的明晰,徐懷心想他與柳瓊兒留在桐柏山裏廝混不香嗎?恰是聯兵伐燕之勢已成,徐懷更不敢留在桐柏山裏耽擱了。

“……”王稟苦澀一笑,知道徐懷打定主意的事,不是隨便誰能說動他的。

“對了,褪毛的鳳凰不如雞,現在也不是說老相公你以往在朝中是何等的威風凜凜的時候了,這郭仲熊還是得去拜謁啊!”徐懷哈哈笑道,彎下腰來,攔住一名路人,打聽州衙所在。

王稟作為嵐州石場監當,正九品的差遣,雖說直接受提興常平司轄管,但朝廷在管涔山北麓開設石場,主要目的還是為嵐谷、寧武等地修建邊墻、塢砦供應石料,他當然還要將受到嵐州主政官員的節制。

他們從淮源啟程時,就已經得知,年初以直秘閣侍制出知嵐州的,是樞密院都承旨郭仲熊,與董成一樣,不僅是主戰派士臣,還明明白白是蔡系的一員骨幹大將。

郭仲熊除了主掌嵐州賦稅、刑獄、轉輸等事,同時還兼任河東路兵馬副都監、嵐州兵馬都監。

大越禁軍以百人為一都,以都將為統兵官;五都為一營,以指揮使、副指揮使為統兵官;五營為一將,以都指揮使、都虞候為統兵官,常以某某軍第X將稱之。

一支完整的禁軍編有十將,兵額足有兩萬五千余人,但為防止將帥擅權、驕橫難制,軍一級的統兵官不常設;禁軍駐戍各地,常以將、營為基本單位,受地方兵馬都監司節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