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故人(第2/2頁)

所以他們才會潛來汴梁,以免張雄山傳回的消息有錯漏,引起誤判。

不過,陳子簫現在認為他們可以做出決斷了。

毫無疑問,赤扈人這次會從河淮撤軍北還,但南朝從外到內、從上到下都垮掉了,赤扈人再次南下,將徹底摧毀河淮地區的抵抗力量。

雖然南朝還保有江淮、荊襄、兩江、兩浙、西南等大片領地,但倘若完全不能從南面牽制赤扈人,這將令雄踞西北百余年的黨項人做何選擇?

就算黨項人要比南朝君臣更有骨氣,也不可能獨力抵擋有如洪流一般的赤扈鐵騎——黨項人所盤踞的西北地區,大漠、戈壁連著草原,除了河套地區有限的城池外,大部分黨項人還保持著逐水而居的習俗,沒有城池塢堡庇護,更難抵擋赤扈鐵騎勢不可擋的橫切豎掃。

黨項人都無法自保,他們原本是背倚黨項人才得以勉強在陰山南麓暫時立足的殘族,倘若不能早一步橫穿西北大漠撤到黨項以西去,最終如何逃脫被驚濤駭浪撕成粉碎的慘烈結局?

更確切的說,南朝即將把太原這一重鎮拱手讓出,赤扈人的西路軍主力在不費吹灰之力奪得太原這一重鎮之後,四野並無半點兵馬牽制,會不會趁著再次南下還有三五個月的空當,就直接掉轉刀鋒,先往他們所盤踞的西山地區橫掃過來。

陳子簫不可能真等南朝與赤扈人正式訂立和議、等南朝將太原交到赤扈人手中之後再回朔州;他們能爭取的時間,可能都不到一個月了。

“遠未到放棄希望的時刻!”

徐懷看陳子簫、蕭燕菡神色,便知道他們在想什麽,這樣的形勢事實上也令楚山眾人沮喪不已,但在汴梁能遇到陳子簫、蕭燕菡,卻叫徐懷看到更多的機會,笑道,

“兩年多前,蕭使君確知我朝與赤扈人已經達成秘約,而蕭使君當時身為群牧官,在雲朔為蕭幹、李處林等人排擠、打壓,在那樣的險惡局勢下,猶想著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最終也成功將天雄軍打得跟狗一樣,你們怎麽現在就覺得我朝大勢已去了?你們都過來做客了,怎麽不問問,我是怎麽找到你們的?”

“誰知道你在汴梁安插了多少狗眼睛,張雄山不意間露出破綻,叫你們瞧去,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蕭燕菡在汴梁見著徐懷,心裏高興,小嘴卻不饒人。

時間緊迫,徐懷也不跟陳子簫、蕭燕菡打啞謎,說道:“……有人暗通虜使,致使夜襲虜營的三千宣武軍卒慘遭覆滅,而且這件事已經秘密散播開來——此事對京畿十數萬守軍的士氣打擊極大,甚至超過向赤扈人卑躬屈膝求和。我無法安坐楚山不動,兩天前趕到汴梁,就想著揪住暗通虜使之人!”

“秦之惠是落在你的手裏?你想從秦之惠嘴裏問出暗通虜使之人?”蕭燕菡震驚問道,“秦之惠無故失蹤,我們還以為出了什麽岔子,都想著提前轉移走,沒想到竟是你們所為!你沒有拿秦之惠怎麽樣吧?”

“你們或許沒有想到,秦之惠就是暗通虜使之人吧?”徐懷笑著問道。

“怎麽可能?你胡說八道什麽,秦之惠是我們的人,他怎麽可能暗通虜使,你豈不是懷疑我們已經投向赤扈人了?”蕭燕菡急道。

“我之前還不知道你與陳子簫在汴梁,但我使五叔與朱爺去請張雄山來見面,怎麽會懷疑你們投向赤扈人了呢?”

徐懷見陳子簫、張雄山二人這一刻像只遇險的刺猬一般,下意識已經將手按到腰間的佩刀上,須發微微張開,顯示勁力已遍布全身。

徐懷只是朝徐武磧、周景他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不要對陳、張二人輕舉妄動,攤手跟陳子簫說道,

“我確實沒有懷疑你們,確切的說,我不相信蕭使君會投赤扈人,此事乃是秦之惠已經脫離你們的控制了——你們通過張雄山那個來歷不明的養女,要挾秦之惠為你們效力,難不成以為這樣會令他從身到心都效忠於你們嗎?秦之惠現在就關押在西廂房,諸多細枝末節,你們可以當面找秦之惠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