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顧命(第2/2頁)

至少當前沒有反抗的余地。

聽著窸窸碎碎的腳步聲,看著徐懷與周鶴、淮王趙觀、胡楷、武威郡王趙翼、喬繼恩從隔擋內殿的屏風後依次走出來,在沙場上浴血廝殺都不會蹙眉頭的鄭聰的心裏也禁不住越發寒冷、沉寂。

直到看見纓雲公主攙扶著他妹妹鄭貴妃,攜著年幼皇子從後面走出來,鄭聰的心臟才猛然一跳,似在陡然間復蘇過來。

鄭聰知道,倘若大局已定,他妹妹鄭貴妃此時根本沒有機會攜皇子出來與諸大臣見面的機會——何況淮王趙觀陰沉如水的臉色,也說明了一切皆如趙範所料:

手持密詔的徐懷如此著急趕來建鄴,就是待價而沽來的;徐懷還沒有將密詔向周鶴、淮王趙觀等人公布!

只要密詔此時還沒有公開,只要密詔還在徐懷的手裏,不管之前寫了什麽,都不是不能修改的。

鄭聰極力向徐懷投以友善的眼神,希望徐懷明白鄭家才對楚山抱以最大的善意。

徐懷卻是袖手而立,看著官靴翹起的尖頭,不回應鄭聰的眼神,也不看淮王趙觀的臉色。

“陛下,駕崩了!”

走到外殿,周鶴見徐懷並沒有搶站到中間去,甚至低頭不語,他與胡楷小聲商議了片晌,最終他站出來、帶著哽咽的宣布建繼帝在剛才已經駕崩了。

雖說對這一刻早有預料,但大殿之上一時間也是陷入沉默,悲切的氣氛彌漫開來。

能站在福寧宮大殿之內的大臣,都經歷過諸多波折與風雨,心思也多堅硬冷漠。

不過,汴梁淪陷以來,在那麽困難的情況下,建繼帝統領群臣克服萬難,一點點的穩住局勢,大殿之上的諸大臣基本上眾目所睹。

當然,諸大臣對接下來的局勢動蕩,也滿心憂慮。

待到周鶴宣布建繼帝大喪之事由諸臣共同商議時,眾人又再次活絡起來,紛紛傳遞眼神或小聲私語,又都有意無意的朝徐懷那邊看過去。

福寧宮作為寢殿,外殿也沒有多寬敞。

鄭貴妃攜皇子、纓雲公主、淮王趙觀、首宰周鶴、樞密使胡楷、武威郡王趙翼都有坐席,徐懷當然也有坐席,此外就是王番作為徐懷的嶽父得一坐席。

其他人包括高純年、顧蕃以及鄭聰、喬繼恩都只能站著在大殿裏商議大喪安排——在此之事還要派人將朱沆以及其他有公務在身的大臣召進宮裏來。

國君駕崩,大喪自有規制,議縊、喪儀以及入陵,包括建繼帝今日就得進行小殮,其實沒有太多商討的余地,通常都是禮部及欽天監等部分草擬條陳之後,由嗣皇帝與諸相決定。

不過,這時候眾人也是非常乖巧的避開“嗣皇帝”這個敏感話題,將小殮、大殮、議縊等環節的負責人及部門都先確定下來,並決定最終大喪諸多事都由鄭貴妃、纓雲公主及淮王趙觀、武威郡王、周鶴、胡楷、徐懷七人最後裁決。

雖說躍躍欲試者不在少數,但最終並沒有主動開口問及密詔——

大家心裏都清楚,要是徐懷此時公布密詔,是皇子寅即位還是淮王即位都將一錘定音,任誰都無法改變既定的局面。

淮王趙觀、鄭聰他們都沒有十足的勝算,特別是徐懷昨日深夜才剛剛抵達建鄴,哪方都沒有機會跟徐懷接觸,完全不知道徐懷此時到底傾向哪方,他們誰敢此時逼徐懷表態?

淮王趙觀、鄭聰都不急,徐懷也不急,諸大臣誰要是敢輕舉妄動,不怕飛來橫禍嗎?

“我年少不更事,難堪大任,”待諸大臣商議過諸多細節之後,徐懷才朝王番拱手說道,“陛下大喪之事,還得請嶽父大人代我與諸相、淮王殿下、鄭貴妃商議為好……”

建繼帝崩殂,親王及諸大臣需要守喪,特別是領銜冶喪的大臣都要留在宮中,不能隨意離開——聽徐懷這時候將嶽父王番推出來頂替他參與大喪諸事議決及大殮期間守喪,眾人都是有些意外,但細想又沒有不可。

“王公代你留在宮中也好,”胡楷說道,“你數日奔波趕來建鄴,想必也甚是勞累——靖勝侯府多時沒有住人,不宜倉促住入,我已吩咐府裏騰出一跨院落,著你們暫時落腳……”

“不需要麻煩樞相,鑄鋒堂在龍藏浦河口建有貨棧,占地甚廣,有什麽事進城進宮也甚是便捷,我還是住貨棧裏去。”徐懷拒絕道。

胡楷猜測楚山或許會藉此機會爭一些有利條件,但他相信徐懷不會做得太過分,不會辜負建繼帝的信任——風雨飄蕩、人心惶惶之際,胡楷內心也更希望能盡快將皇位之事確定下來以安軍民之心,才想邀請徐懷到他宅子裏落腳勸他見好就收,卻不想被徐懷幹脆利落的拒絕掉。

胡楷有些意外的打量徐懷兩眼,強忍住沒有在這時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