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臘月(第2/3頁)

孫彥舟、胡蕩舟等賊猶想觀望形勢,不肯接受招安,也僅能勉強維持嫡系十數萬人馬及家小的生存,更多附屬於洞荊聯軍或者只能算洞荊聯軍外圍的流民勢力任其自生自滅,生計變得更加艱難起來。

與孫彥舟、胡蕩舟等賊將不同,東洲寨另辟蹊徑,踞白露湖與南蔡招討司接觸磋談招安事;孫彥舟不給東洲寨糧草,約束力十分有限,之前各家本身就是聯盟的性質更多一些,有利則聚,無利則去。

在磋談期間南蔡招討司承諾每月輸往東洲寨一萬石糧秣以示誠意,這也吸引大量的流民勢力往東洲寨聚集過來。

每月一萬石糧秣,看上去頗為可觀,但脫殼去麩,一天不到三萬斤粗糧可供食用,僅能夠勉強維持三五萬人的生計。

對聚攏過來的流民勢力,蔣昂等人主張去蕪留菁、汰弱留強。

東洲寨這是想盡可能將青壯男丁以及身體還算健壯的婦人、少年留下來,擴大兵馬規模,在白露湖以南的臨江地區更大規模修造垸堤、城寨,開墾糧田,而將更多身體孱弱的病殘交給南蔡招討司,以示誠意,那些扶老攜幼往東洲寨聚攏的流民首領自然沒有什麽意見。

被送出來的流民,也不會覺得是被拋棄,甚至留下來的健壯反倒有身陷泥潭、裹足難去之感。

事實上因為赤扈人入侵、被迫背井離鄉、逃離家園的流民勢力,對楚山是沒有排斥的。

他們附隨洞荊聯軍更多也是為了生存,並沒有推翻朝廷的野心,甚至都願意接受地方官府的招安。

問題是過去這幾年數以百萬計的流民南湧,與當地民眾爭地,激化了與地方的矛盾,被地方宗紳及民眾所排斥,之後為了生計又被迫拿起刀槍劫州掠縣,州縣借招安名義進行誘殺之事屢屢發生,雙方的怨仇越來越深,更談不上有什麽信任。

倘若排除其他因素的幹擾,在南蔡招討司與荊南制置司之間擇選其一投降,絕大多數流民勢力乃至相當多的洞荊聯軍嫡系勢力,都會選擇前者。

楚山這兩年來在鄂北僑置南蔡縣,花那麽大氣力安置二十多萬饑民,絕非荊南制置司天花亂墜般的花言巧語所能相比的。

白露湖打開口子之後,幾乎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瘦骨嶙峋的饑民來投,然後經長林、赤桑大營疏導到沿荊北長堰、章樊-長林新河分布的二十多座軍寨進行安置。

這些流民與南蔡遷來的民眾以及從當地招募的失地民戶一起,投入到長堰與新河道的開鑿、修造中去。

東洲寨說是擇留健壯,將病殘老弱都送出來,但實際上五六年來顛沛流離,大量的老弱病殘都已經病死或餓死。

此時絕大部分北投的老弱病殘,更多是因為饑寒交迫所致的身體上的虛弱。

這些饑民安置到各處軍寨,沒有太多的精糧細糧,豆麥摻入野菜蒸煮,以醬佐食,多少能管飽;沒有多好的衣裳,葛衣麻布填以蘆絨足以禦寒;一家子或幾家人擠一間小棚屋,裏面鋪上幹軟的草墊,燒楚山所造的石炭爐取暖,總算能睡得安穩;軍寨裏每天還大鍋熬煮藥湯,大部分人很快就脫離虛弱,從事一些輕松的勞作。

京西、河洛之敵今年冬季沒有什麽動作,都龜縮在潁水以北或伊闕關以北,回避與楚山軍接觸,鎮南宗王府與平燕宗王府的騎兵主力則停留在燕山以北及陰山南北,這使得楚山能節約大量的資源、人馬用於荊北。

事實上到臘月中旬,楚山整個動員規模還不到前年形勢最危急時的七成。

除開長堰、新河開鑿修造外,南蔡招討司還於荊北長堰以北大規模修建屯寨。

江陵、監利北部、華陵縣西部、當陽縣東部以及荊門縣南部,作為古雲夢澤的一部分,地勢低窪,易為荊漢大水侵淹。

前朝末年地方割據勢力更是在江陵城以北、大體沿著瓦子湖南岸修建大堰,又截斷往南流入荊江的沮漳水往北疏導,在荊北形成廣及百裏的大澤,時稱三海,阻擋占據襄陽等地的兵馬南下。

大越立朝之後,沮漳水重新導入荊水,瓦子湖南岸的大堰陸續廢棄或拆除,三海又重新恢復瓦子湖及白露湖等湖蕩、水澤與低窪區域相接的舊貌。

一些適宜耕種的土地,百余年來也陸續有民戶遷入修建垸寨繁衍生息。

不過大部分土地都為宗紳鄉豪私占,甚至都沒有錄入州縣田冊。

楚山一直以來的規矩就是,沒有錄入州縣田冊的私占土地一律充公。

經過初步的丈量,韓圭預估在荊北長堰修成之後,新開墾的加上充公的私占田地,總計將高達六十萬畝。

這還僅僅是整個荊東、荊北地區可開發的一部分土地資源。

桑赤湖以東的監利縣大部、華陵縣南部以及沔陽、漢陽兩縣,可充公以及可開墾的耕地規模更為龐大。